冬雪裹著兵器營的寒氣,落在鐵劍上簌簌響,爐火映著兵器架上的玄鐵劍,卻沒了往日的冷光——龍弈指尖剛觸到劍脊的“玄鐵紋”,指腹就摸到粗糙的磨痕,紋路是被故意磨淡的,原本該刻著“西部落分玄鐵劍二十柄”的分發名冊,“二十柄”被改成“十柄”,與阿婷父親《兵器營秘錄》裡“北境與草原部落分兵器需用‘獸紋’水印名冊,玄鐵劍需鑄‘玄鐵紋’,紋內嵌銅絲,磨不掉”的記載相悖。更糟的是,抽劍時劍鞘裡竟“沙沙”響,倒出的細沙順著指縫漏下來沙粒是東齊河灘特有的白砂,磨劍刃會卷口),營外的分發路線圖上“北坡驛有護兵接應”被改成“南溝峽近路”,改痕處沾著未化的雪粒,而南溝峽的石縫裡,已藏著蕭衍的人插的信號旗旗角纏著北境兵的布甲碎片,想嫁禍北境伏擊)。
“這兵器和名冊都被動過手腳。”阿婷蹲在劍鞘旁,指尖撚起白砂,在爐火旁吹了吹,砂粒泛著冷光——不是北境劍鞘裡該有的防潮木粉,“我爹說玄鐵劍鞘需填樟木粉防潮,絕無細沙,這是有人故意塞了東齊的砂,想磨壞劍刃,而且……”
話沒說完,蘇雅的藥箱“嗒”地砸在兵器案旁。她用銀簪挑過劍脊的磨痕,蘸了點玄鐵檢測試劑,試劑瞬間從淺藍變成灰白無銅絲反應),再蘸旁邊備用的玄鐵劍,試劑立刻染成深藍含銅絲反應):“磨掉玄鐵紋還塞砂,蕭衍是想讓部落以為我們用普通鐵劍充玄鐵,還故意引你們去伏擊圈,再……”
“再讓扮成兵器吏的人說‘是北境鐵匠改的紋,護民軍想私吞玄鐵劍,還設伏搶你們的兵器’。”項雲的鐵槍往劍鞘上一戳,震得細沙簌簌落,老將軍拽過個穿皂衣的“兵器吏”,袖管裡還掉出塊東齊禁衛的銅符——符上的“蕭”字沾著鐵屑,顯然剛在兵器架後待過。
“你根本不是兵器吏。”龍弈的目光掃過兵器吏的手,雖握著劍柄,指節卻有禁衛握刀的厚繭,不是常年磨劍的薄繭掌心該有玄鐵劃出的淺痕),“你點兵器時,總往南溝峽的方向瞥,是在等蕭衍的人發伏擊信號吧?”
兵器吏臉色驟變,突然往爐火旁的柴堆撲去,懷裡的火折子剛要點燃堆著的玄鐵劍蕭衍計劃燒劍,嫁禍“歸降者不滿分劍不均”),就被淩豐的銀槍挑飛。槍尖抵住他咽喉時,兵器吏懷裡掉出張揉皺的紙條,上麵畫著個被綁的孩童:“我兒子被蕭衍抓了!他說隻要我改五柄劍的紋,就放他!可他剛才還……還在歸降者的劍鞘裡塞了西部落的狼紋銅飾,好讓大家以為歸降者偷換你們的兵器!”
兵器營外突然傳來喧嘩。趙徹的弓弩營扶著個裹雪的部落信使衝進來,信使手裡攥著斷劍,劍鞘上還掛著半片北境布甲,聲音發顫:“南溝峽有伏兵!他們穿部落服,卻用東齊的弩!有人喊‘是龍弈讓北境人藏在那,想搶回兵器’,我趁他們換箭時跑回來,還有兩個弟兄被……被圍在峽口了!”
趙勇扛著捆備用玄鐵劍趕來,劍脊的玄鐵紋在爐火下泛著藍光:“淩豐,你帶兩百人去南溝峽救應!我守兵器營,彆讓蕭衍的人再換劍!”
“不用。”龍弈突然按住淩豐的槍,目光落在名冊的封底——冊角有個極小的“星紋”水印,是阿婷父親刻的,假冊絕沒有,“阿婷,你去營裡的鐵櫃找備用名冊——我記得爹說過,備用冊裡夾著‘玄鐵劍驗收牌’,牌上有獨有的星紋印記!”
阿婷踩著雪粒跑向鐵櫃,很快捧著木盒回來,盒裡的真名冊上星紋水印在爐火下清晰可見,驗收牌一比對,被磨掉紋的劍立刻露了餡真劍的牌能卡進劍鞘的凹槽)。蘇雅這時也蹲在銅飾旁起身,舉著銀簪道:“銅飾上的布甲碎片是用膠水粘的,還沾著東齊禁衛甲片的鐵屑,是他們故意纏上去的!”
歸降的秦軍殘部首領這時帶著個兵卒衝進來,兵卒手裡舉著柄劍,劍鞘裡還藏著張字條:“營裡混了蕭衍的臥底!他剛在劍裡塞信,說‘子時會有假部落人來要劍,引我們去空營’!弟兄們都……都想先抓臥底,不想管分發了!”
“抓臥底和分兵器能一起辦。”龍弈指著真名冊,“項老將軍,你帶三百人去空營設伏,等假部落人自投羅網;趙徹,你帶弓弩營幫部落人驗劍,每柄劍都要三方核對——北境的驗收牌、部落的狼紋、歸降者的印記;淩豐,你跟我重訂分發規矩,按爹的秘錄來,分劍時三方同時畫押,少一方都不能領劍!”
子時的爐火漸旺,南溝峽方向傳來哨聲——項老將軍的人押著十幾個伏兵回來,甲胄上沾著雪卻沒見血,隻說“伏兵的弩上還刻著蕭衍的字號,搜出的假部落服裡藏著禁衛符”。那扮兵器吏的人突然跪在兵器案前,從懷裡摸出柄小劍,劍柄上刻著顆小星星:“這是我偷偷刻的,真玄鐵劍的柄上都有星紋——蕭衍的人盯著我,我隻能用這個留線索!”
話音剛落,趙徹帶著西部落首領進來,手裡舉著剛畫押的分發冊:“臥底抓著了!是歸降者裡的王卒,他剛才想換驗收牌,被我們逮住時,還從懷裡掉出蕭衍給的銀錠——不過他說,蕭衍還想讓我們為了劍起衝突,好趁亂搶營!”
兵器營中央突然響起掌聲。部落人捧著驗過的玄鐵劍,北境鐵匠幫著給劍鞘上油,蘇雅在給帶傷的信使遞熱酒,酒裡還溫著顆紅棗,喝著暖身。
深夜的雪漸漸停了,龍弈站在兵器架旁,看著部落人扛著劍走出營門,劍脊的玄鐵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阿婷靠過來,手裡翻著《兵器營秘錄》,突然笑:“我爹說,兵器營分的不是劍,是讓大家能護著家園的安心。”她遞來塊烤餅,餅裡裹著粒芝麻——是部落人剛送的。
龍弈咬了口烤餅,望著遠去的人影:“以前總想著怎麼拆陰謀,現在才懂,統一天下不是守多少兵器營,是讓每個部落、每個歸降者、每個士兵,都敢把後背交給彼此的劍。器同驗,心同守,才是真天下。”
風穿過兵器營的爐火,帶著鐵屑的寒氣與熱酒的暖意。龍弈的鐵槍斜倚在案旁,槍尖的寒芒映著名冊上的星紋,也映著阿婷遞來的熱茶——茶裡泡著新曬的桂圓,剛好襯出烤餅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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