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中了那塊較大太陽能板右下角一片相對完整、積灰較厚的區域,那裡一旦擦拭乾淨,反光對比會最為明顯。我的動作必須快如閃電,卻又必須穩如磐石,將致命的密碼隱藏在日常的勞作之下。
我借著大幅度清理板麵的肢體動作作為掩護,捏著布角的右手腕開始極其細微地、富有節奏地抖動起來。“短促一擦——停頓——較長一擦——停頓——短促一擦——”.––.)布角劃過厚重的灰塵,留下一條短暫存在的、纖細的潔淨痕跡,午後陽光立刻在其上炸開一團刺目卻短暫的光斑,隨即因為周圍灰塵的微粒回落而迅速黯淡、消失。這是一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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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如同密集的死亡鼓點,撞擊著耳膜。“短促一擦——短促一擦——較長一擦——”..–)一個“a”!
汗水從我的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板麵上,瞬間蒸發成微不足道的水汽。我不敢有絲毫停頓,不敢去想象身後瘦猴那審視的目光是否已經察覺異常,我將全部精神、所有意誌都凝聚於指尖,凝聚於那套在警校時就被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密碼規則。“較長一擦——短促一擦——短促一擦——”–..)“r”!
時間仿佛被無形的手拉長,每一秒都充滿煎熬;又仿佛在加速流逝,催促著我這危險的舞蹈。“較長一擦——較長一擦——”––)“k”!“短促一擦——短促一擦——短促一擦”...)“s”!
“parks”!第一遍緊急暗碼發送完成!我幾乎能感覺到精神的虛脫,但巨大的危機感支撐著我,不敢有絲毫鬆懈。我立刻用破布胡亂地、用力地抹過那片剛剛承載了生死信息的區域,讓所有人為的潔淨痕跡消失,恢複其灰撲撲的原狀。然後,幾乎是毫不停歇地,我立刻開始重複第二遍發送……“.–.....…”parks)!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二十餘秒。兩次發送,如同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走了兩個來回。每一次光斑的閃爍,都感覺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在瘦猴冰冷的視線和那可能隨時抬起的槍口之下,仿佛下一秒,子彈就會穿透空氣,終結這無聲的叛逆。
做完這一切,我強作鎮定,迅速用破布和旁邊的泥土,將那塊區域刻意弄得更臟更亂,徹底毀滅任何可能存在的物理證據。然後,我繼續彎著腰,假裝檢查其他線路和接口,嘴裡還無意識地嘟囔著“這線好像也不對勁”、“這裡怎麼鬆了”之類的話,將一個儘心儘力卻運氣不佳、技術有限的馬仔角色,演繹得淋漓儘致。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我豎起耳朵,警惕著任何來自營房方向的異動,也期盼著儘管知道這希望如同星火般渺茫)能從遠方那連綿的山巒與天空的交界線上,看到一絲來自“自己人”的、微妙的回應信號——哪怕隻是一隻驚飛的鳥群,或者一道不同尋常的反光。
什麼都沒有發生。隻有山風永恒的嗚咽,和瘦猴越來越不耐煩的、如同喪鐘般的催促:“好了沒有?!檢查個線路要他媽查到明年嗎?!磨蹭個屁!”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準備收拾這堆“爛攤子”返回營房,接受黑皮的斥責和瘦猴的嘲諷時——
突然間!從我們來時的那片茂密、幽深的山林邊緣方向,毫無征兆地、激烈地傳來了一陣清脆而突兀的槍聲!
砰!砰!砰!砰!
不是零星的射擊,而是連續、急促的點射!聲音在寂靜的山穀中激烈地碰撞、回蕩,撕破了午後虛偽的寧靜,顯得格外刺耳和充滿威脅!
“操!什麼情況?!哪裡打槍?!”瘦猴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從石頭上一躍而起,臉色瞬間煞白,幾乎是本能地掏出懷裡的仿製手槍,哢嚓一聲上了膛,緊張萬分地望向槍聲傳來的東南方向。
營房裡的黑皮、阿炳等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動了,紛紛提著武器衝了出來,臉上都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
“哪裡打槍?!怎麼回事?!”黑皮厲聲喝問,眼神銳利如鷹,迅速掃視四周,尋找掩體。
“好像是……是我們來的時候路過的那片林子邊上!聽聲音不遠!”瘦猴指著東南方,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
我的心猛地一沉,隨即又驟然提至嗓子眼!是巧合?是邊境線上常見的武裝摩擦?還是……楊建國他們,真的有人捕捉到了那縷微光,在用這種方式進行回應、確認,或者……是在用調虎離山之計,製造混亂,為我創造機會?!亦或是……最壞的情況,是岩溫警官他們追蹤至此,與“山魈”的人或者當地武裝發生了交火?!
無論原因為何,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都徹底打破了僵持的平衡,將我們所有人都拋入了一個新的、充滿血腥氣息的未知漩渦!
“都他媽彆愣著!抄家夥!準備戰鬥!”黑皮到底是經曆過風浪的,短暫的震驚後立刻做出了決斷,嘶聲吼道,“猴子,林野,你們倆給老子守住觀測站正麵這堵矮牆!眼睛放亮!阿炳阿成,去後麵,看住那個破窗戶!快!都動起來!”
混亂中,我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兩塊沉默地反射著陽光的太陽能板,它們靜靜地立在那裡,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二十幾秒,從未在這世間留下任何痕跡。我的信息,那縷承載著無儘希望與秘密的、用生命風險發送出去的光,是否真的穿越了這重重山巒與大氣,被某一雙期待而專業的眼睛捕捉到了?還是如同投入無底深淵的石子,僅僅在我心中激起過劇烈的波瀾,便永遠沉沒於這無邊的寂靜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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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從得知。
握緊了手中冰冷沉重的開山刀,我跟在瘦猴身後,衝向觀測站正麵那道不足半人高的、用亂石壘砌的矮牆。內心充滿了劫後餘生般的後怕與一種扭曲的慶幸。後怕的是,剛才那場無聲的傳遞,其風險達到了極致,任何一絲微小的疏忽,都可能將我、甚至可能將遠方的戰友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慶幸的是,這突如其來的、來源不明的槍聲和隨之而來的混亂,暫時掩蓋了一切不尋常的舉動,也給了我一個喘息和觀察的寶貴間隙。
情報,我已經用我能想到的、最極限的方式送出去了。雖然方式原始、僥幸,成功率低得可憐,但這已是我在這鐵桶般的囚籠中,所能做到的極限。
現在,擺在我麵前的,是更加複雜凶險的局麵:不僅要應對即將到來的、神秘而危險的“山魈”,還要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槍聲所帶來的直接威脅,更要時刻提防身邊那條時刻準備噬人的毒蛇——瘦猴。
真正的風暴,似乎才剛剛開始掀起它的第一波巨浪。而我傳遞出去的那縷微弱得如同幻覺的光,是否能穿透這重重迷霧與殺機,最終帶來希望的援手與破曉的曙光?
我不得而知。
我隻能在這愈加洶湧、深不見底的漩渦中,握緊手中的刀,繃緊全部的神經,準備迎接隨之而來的一切——無論是期待的援手,還是更深的、更黑暗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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