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拔出了腰間的配槍。冰冷的金屬握把貼合著我的掌心,那觸感陌生而罪惡。我的手指搭上扳機,動作僵硬得如同鏽蝕的機器。
我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了“灰鴉”麵前。他抬起頭,看著我,眼淚和鼻涕糊滿了臉,那眼神中的希冀已經完全被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吞噬。他似乎在無聲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要站在這裡,為什麼我要對著一個可能罪不至死的同胞舉起槍?為什麼正義的道路,需要用如此肮臟的鮮血來鋪就?
我的手臂抬起,槍口對準了“灰鴉”的額頭。他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扣動扳機。隻需要輕輕一動。為“獵隼”這個身份,完成最後的加冕。
我的指尖在顫抖。大腦一片空白。警察的誓言、父親的凝視、楊建國的囑托、“夜鶯”犧牲時的麵容……無數畫麵在我腦海中瘋狂閃爍、碰撞。
不能猶豫!再猶豫下去,一切就都完了!
我猛地一咬牙,眼中強行逼出一絲屬於“獵隼”的、近乎殘忍的冰冷。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驟然用力!
“砰!”
槍聲在密閉的隔離艙內顯得格外震耳欲聾,伴隨著一聲短促而沉悶的撞擊聲。
“灰鴉”的身體猛地向後一仰,隨即軟倒在地,額頭上一個觸目驚心的彈孔,鮮血汩汩湧出,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染紅了冰冷的網格地板。他的眼睛還圓睜著,殘留著臨死前那極致的恐懼與茫然。
我握著槍,站在原地,手臂依舊保持著射擊的姿態。槍口還冒著淡淡的青煙,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我的鼻腔。
世界仿佛安靜了。隻剩下血液滴落的聲音,和我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我做到了。我親手……處決了“替罪羊”。用一名警察的手,扣下了對同胞的扳機。
右手掌心的舊傷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仿佛那顆子彈也同時擊穿了我自己的靈魂。
岩石走上前,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然後目光落在我依舊舉著槍的手上,以及我臉上那無法完全掩飾的、一瞬間的空白與麻木。
“清理掉。”他對著旁邊的“清潔工”揮了揮手,語氣沒有任何變化。然後,他轉向我,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說:“任務完成。你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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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隻是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將配槍插回腰間的槍套。動作遲鈍,仿佛每一個關節都生了鏽。
我最後看了一眼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溫度的屍體,然後轉過身,邁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隔離艙的出口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燒紅的炭火上,踩在“灰鴉”尚未凝固的鮮血上。
身後傳來“清潔工”拖動屍體的聲音,以及高壓水槍啟動的、嘶鳴般的噪音。
我沒有回頭。
走出第七隔離艙,重新呼吸到基地那相對“正常”的空氣,但我卻感覺那股濃鬱的血腥味已經滲透了我的肺腑,永遠無法散去。腰間的那把配槍,沉重得如同墜著一塊巨石。
我回到了那間熟悉的分析室囚籠。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
我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著那潔白紗布包裹下的、依舊傳來陣陣刺痛的傷口。然後,我又看向自己剛剛扣下扳機的食指。那裡,仿佛還殘留著扳機的觸感和火藥的氣息,以及……那無形卻無比粘稠的血汙。
我閉上了眼睛。
“替罪羊”死了。我用他的血,暫時洗清了自己的嫌疑,鞏固了“獵隼”的地位。
但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有些東西,在我內心深處,也已經跟著死去了。
狩獵仍在繼續,但獵手的手,已經沾上了無法洗淨的、同胞的血。
而這,僅僅隻是開始。在這條通往黑暗核心的路上,等待著我的,還有多少這樣的“不得已”和“彆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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