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身體猛地一顫,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看向那人形輪廓的目光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一種被戳破的絕望。
“我…我沒有!阿秀!”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我按你說的做了!我把他帶來了!我親手…親手把他推進了圈裡!是聖樹!是聖樹沒能…”
“閉嘴!”那由血蝶組成的女人輪廓發出一聲刺破耳膜的厲嘯,無數血蝶因這聲波劇烈震蕩!“那‘縛魂索’!上麵有你的血!還有…還有那老東西的符咒!是你!是你做了手腳!你想護著他!你想讓他活著離開!”
縛魂索?我手腕上這圈滾燙的血繩?爹的血…還有誰的符咒?巨大的疑問和混亂衝擊著我。
“不!不是!阿秀,你聽我說…”爹掙紮著想解釋。
“叛徒!你們都該死!”血蝶組成的“阿秀”徹底陷入了狂暴!對爹的解釋置若罔聞,對血繩紅光的灼痛也似乎不再顧忌!凝聚的人形猛地散開,再次化作狂暴的血色龍卷,但這一次,目標不再是那些逃散的村民,而是直撲向地上重傷的林老栓!同時,另一股更加凝練、如同猩紅箭矢般的蝶流,則帶著刺骨的殺意,再次向我射來!顯然,血繩的紅光雖然能灼傷她,卻無法完全阻擋她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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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看著那毀滅性的猩紅風暴朝自己當頭罩下,眼中隻剩下徹底的灰敗和認命,甚至閉上了眼睛。
而我,麵對那激射而來的猩紅箭矢,剛剛從地底掙脫的虛弱身體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閃避!手腕上的血繩紅光熾盛,灼痛著我的皮膚,仿佛在發出最後的警告,卻無法提供實質的防護!
生死,隻在刹那!
就在那毀滅的血色風暴即將吞噬林老栓,那猩紅的箭矢即將洞穿我頭顱的瞬間——
“孽障!還敢逞凶!”
一聲蒼老、威嚴、如同洪鐘大呂般的怒喝,毫無征兆地撕裂了窪地上空粘稠的死亡氣息!這聲音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血蝶的嗡鳴和“阿秀”的尖嘯!
一道刺目的金光,比手腕血繩的紅光更亮、更純粹、更帶著一種煌煌正氣,如同撕裂烏雲的烈日,驟然從窪地東側的荊棘叢中激射而出!
那金光並非直射血蝶風暴或箭矢,而是在半空中猛地炸開,化作一張由無數流動金色符文構成的巨大光網!光網甫一出現,便散發出一種至陽至剛、滌蕩邪祟的磅礴氣息,瞬間籠罩了大半個窪地,將撲向爹的血色風暴和射向我的猩紅箭矢,以及那懸浮在半空、由血蝶組成的扭曲人形輪廓,全部罩在其中!
“滋啦啦——!”
如同滾油潑雪!
猩紅的血蝶風暴和箭矢撞上金色光網的瞬間,爆發出密集刺耳的灼燒聲!大片大片的血蝶在金光中直接氣化,連灰燼都未留下!那血蝶組成的“阿秀”發出一聲淒厲到變形的慘嚎,人形輪廓瞬間潰散了大半,剩下的血蝶瘋狂地掙紮、衝撞著光網,卻如同撲火的飛蛾,在金光中不斷湮滅!
金光不僅灼燒著血蝶,連窪地裡彌漫的陰冷、血腥、怨毒的氣息,也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迅速消融、淨化!
我和爹,恰好處於光網籠罩的邊緣,沒有被金光直接照射。但僅僅是那煌煌正氣的餘波掃過,也讓我感覺渾身一輕,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冷和窒息感被驅散了大半。爹也猛地睜開了眼睛,驚愕地望著那張救命的金色光網,臉上死灰般的絕望中,透出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和……更加深沉的恐懼?
是誰?!
窪地東側,那片茂密、纏繞著枯死荊棘的土坡上,一個身影緩緩站起。
那是一個極其枯瘦的老者。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灰布道袍,頭上稀疏的白發挽成一個鬆散的道髻,用一根枯樹枝隨意彆著。臉上皺紋深得如同刀刻斧鑿,麵色是一種不健康的蠟黃,唯有一雙眼睛,此刻精光四射,如同寒潭深星,死死鎖定著光網中掙紮的血蝶。
他手裡,沒有拂塵,沒有桃木劍,隻有一把看起來極其普通的、鏽跡斑斑的柴刀。但剛才那道撕裂黑暗、救下我們性命的煌煌金光,顯然正是出自他手!
老道目光如電,掃過一片狼藉、如同鬼域的窪地,掃過地上殘缺的屍骸和灰燼,最後,那銳利的目光落在了被樹根半埋、狼狽不堪的我身上,尤其在我手腕那圈依舊散發著微弱紅光的血繩上停留了一瞬。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又轉向光網中那團瘋狂衝撞、氣息急劇衰弱的猩紅蝶群。
“塵歸塵,土歸土。”老道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法則之力,“執念化形,戕害生靈,天地不容!散!”
他枯瘦的手腕猛地一抖!
那把鏽跡斑斑的柴刀竟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刀身上斑駁的鐵鏽仿佛活了過來,流動起暗金色的微光。他沒有劈砍,隻是對著金色光網遙遙一指!
“嗡——!”
籠罩窪地的金色光網驟然收縮!網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遊走、燃燒,金光瞬間熾烈了十倍!如同一個巨大的、由純陽真火構成的熔爐,狠狠向內擠壓、煉化!
“不——!!!”
血蝶組成的核心處,爆發出“阿秀”最後一聲充滿無儘怨毒和不甘的尖嘯!那尖嘯聲如同實質的衝擊波,震得光網劇烈波動,連遠處的荊棘叢都簌簌作響。無數猩紅的蝴蝶在至陽金光的煉化下瘋狂地湮滅、化為虛無!
就在那團猩紅即將被徹底煉化殆儘,核心處那點最濃稠、最怨毒的“意識”也要隨之消散的最後一刹那——
“栓子…記住…他們…都欠我們的…”
那溫婉又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詛咒和不甘,如同最後一縷陰風,再次直接鑽入我的腦海深處!
隨即,金光猛地向內一合!
“噗!”
如同燭火熄滅。
漫天猩紅,連同那怨毒的聲音,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窪地上空,隻剩下那張緩緩變淡、最終消散的金色光網殘留的溫暖氣息,以及一片死寂。
風,不知何時停了。那令人窒息的悶熱和血腥味,也被滌蕩一空。渾濁的天光灑下來,照亮了這片剛剛經曆了一場非人浩劫的土地:翻湧過的黑色泥土、焦黑的痕跡、散落的灰燼、幾具正在快速腐朽風乾的殘缺屍體、還有那棵依舊盤踞在窪地中心、纏繞著暗紅血繩、此刻卻顯得格外死寂和詭異的老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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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緩緩放下手,那把鏽柴刀上的微光也隱去了。他佝僂著背,咳嗽了兩聲,蠟黃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隼。他一步步走下土坡,朝著窪地中心走來。腳步很慢,踩在鬆軟的泥土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他先是走到了離他較近的林老栓身邊。爹還癱在泥地裡,斷腿的劇痛和剛才的驚嚇讓他麵如金紙,渾身抖得像篩糠。他看著走近的老道,嘴唇哆嗦著,眼神裡充滿了極度的恐懼和一種被看穿的絕望,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氣音,卻說不出一個字。
老道蹲下身,伸出枯瘦如鳥爪的手指,搭在爹那條扭曲的斷腿上。
“哢嚓!”一聲乾脆利落的輕響。
“啊——!”爹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額頭瞬間布滿冷汗。
“骨頭接上了。死不了。”老道的聲音毫無波瀾,仿佛隻是折斷了一根枯枝。他站起身,不再看因劇痛而蜷縮抽搐的爹,徑直朝我走來。
我依舊半埋在冰冷的樹根和泥土裡,渾身脫力,手腕上血繩的紅光已經徹底熄滅,隻剩下被灼燒般的刺痛和一圈焦黑的痕跡。看著這枯瘦的老道一步步走近,他剛才展現的雷霆手段讓我敬畏,但那深潭般的眼睛,卻讓我本能地感到一種更深的寒意。
他停在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目光像冰冷的探針,在我臉上、身上,尤其是手腕那圈焦黑的血繩上反複掃視。那眼神裡,有審視,有探究,還有一種我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沉重得如同山嶽。
“你叫林風?”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一種穿透歲月的疲憊。
我艱難地點點頭,喉嚨乾澀發痛,發不出聲音。
“手腕上這東西,”他用柴刀刀尖,極其輕微地點了點我手腕上那圈焦黑,“誰給你的?”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轉向不遠處蜷縮著的爹。林老栓接觸到我的目光,身體猛地一顫,把頭深深埋進臂彎裡,發出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老道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林老栓,眉頭皺得更深,溝壑縱橫的臉上仿佛籠罩著一層寒霜。他沒有再追問血繩的事,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銳利。
“剛才…那東西叫你‘栓子’?”他聲音很輕,卻像重錘砸在我心上,“還說…‘終於等到你了’?”
我身體一僵,被血蝶包裹時的冰冷觸感和那溫婉又怨毒的低語再次浮現腦海,胃裡一陣翻騰。我咬著牙,再次點頭。
老道沉默了。他抬起頭,目光投向窪地中心那棵死寂的老槐樹,纏繞其上的暗紅血繩在渾濁的天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他的眼神變得極其深邃,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久遠的過去。良久,他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我,那眼神裡的複雜情緒幾乎凝成了實質。
“二十年前…”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如同在敘述一個來自墳墓的故事,“也是七月十五,血蝶之災…村裡死了很多人…人心惶惶…當時的村長,林有德…也就是林瘸子的爹…為了平息‘聖樹’的憤怒,保住村子…也為了保住他自己的地位…他們…獻祭了一個外鄉來的女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
“那個女人…”老道的目光如同實質,緊緊鎖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砸進我的耳膜,“叫阿秀。是你的…親娘。”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雖然早有模糊的預感,但當這殘酷的真相被如此赤裸裸地揭開時,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我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娘…那個聲音…那個由血蝶組成的、充滿怨毒的女人…真的是…我的娘親?而二十年前,她就被…獻祭給了這棵邪樹?!
爹的嗚咽聲猛地拔高,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充滿了無儘的痛苦和悔恨。
老道沒有理會爹的崩潰,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那棵纏繞血繩的老槐樹,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悲憫和冰冷的揭露:“而這棵樹…從來就不是什麼‘聖樹’!它是活的,沒錯,但它渴求的,從來就不是什麼豬羊牲畜…它要的,是生魂!是至親血脈生魂中蘊含的、最濃烈的痛苦和絕望!那是它維持邪力、滋養自身的毒藥!”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將我的靈魂剖開:“二十年前,他們獻祭了你娘阿秀。她臨死前無儘的怨念和對你——她剛出生就被迫分離的骨肉——的執念,與這邪樹的陰氣結合,才化成了這‘血蝶’之災!她成了邪樹最凶戾的爪牙,年複一年地為它收割生魂,壯大邪力!而你的存在,你體內流著的、與她血脈相連的氣息,就是喚醒她最深執念、也是邪樹最終想要吞噬的…終極祭品!”
老道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宿命感:“你爹林老栓,當年是知情者!他懦弱,他不敢反抗族規和村長的權威!他眼睜睜看著你娘被拖進樹根之下!他以為獻祭了你娘就能平息災禍,保住你的命!他甚至…可能還對你娘有過承諾!所以他才苟活下來,把你養大…所以今年,當血蝶之災格外凶猛,當村長那些人再次逼迫,當邪樹通過血蝶傳達出對你這個‘至親血脈’的渴求時…他彆無選擇!他隻能親手把你帶來,完成這場遲到了二十年的獻祭!他給你的血繩,所謂的‘護身符’,根本不是什麼保護!那上麵浸透的是他的血和某種誘導邪樹氣息的符咒!那是…引路的信標!是把你精準送到邪樹和血蝶嘴邊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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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道長!不是這樣的!”爹猛地抬起頭,涕淚橫流,臉上混雜著極致的痛苦和想要辯解的扭曲,“阿秀…阿秀她當年…她是自願的!她說…她說隻要獻祭了她,就能保住栓子!她說邪樹答應過!她…她讓我好好養大栓子…我…我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後悔!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他瘋狂地用頭撞擊著地麵,額頭上鮮血直流,語無倫次。
“自願?”老道冷笑一聲,如同寒冰碎裂,“被邪樹蠱惑的謊言罷了!邪樹要的是至親血脈相殘帶來的極致痛苦!它要的是你親手獻上親子時那絕望的哀嚎!這才是它最甘美的食糧!林老栓,你親手把你兒子推入絕境,這才是邪樹真正想要的‘祭品’!你以為你是在完成阿秀的‘遺願’?你不過是被邪樹玩弄於股掌,成了它最可悲的幫凶!阿秀的怨魂被邪樹扭曲、利用,她最後的執念被扭曲成對你的恨和對栓子畸形的占有欲!她以為吞噬了栓子,就能永遠‘在一起’,就能報複所有人!這從頭到尾,都是邪樹布下的一個長達二十年的、血腥而惡毒的局!”
爹的哭嚎戛然而止,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泥地裡,眼神徹底渙散,隻剩下死灰一片。
而我,聽著這殘酷到令人窒息的真相,看著手腕上那圈焦黑、曾經被父親親手纏上、作為“祭品信標”的血繩痕跡,又望向窪地中心那棵死寂、卻仿佛在無聲獰笑的老槐樹…巨大的悲憤、被至親背叛的劇痛、以及一種無處宣泄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勒得我無法呼吸!
娘…是被獻祭的…爹…是幫凶…而我…是這場延續了二十年、由邪樹導演的血腥祭祀中,最終的犧牲品!
“噗!”一口滾燙的鮮血再也壓抑不住,猛地從我口中噴出,濺落在身前冰冷的黑泥上,如同點點刺目的紅梅。
老道看著我和崩潰的林老栓,枯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深潭般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極其深沉的疲憊和無奈。他緩緩抬起手,鏽跡斑斑的柴刀指向那棵盤踞在窪地中心、纏繞著無數暗紅血繩、散發著沉沉死氣的老槐樹。
“根源未除,怨氣難消。”他的聲音低沉而肅殺,帶著一種終結一切的決絕,“此等邪祟之物,竊據地脈,滋長陰毒,以生魂怨念為食,遺禍無窮…今日,貧道便替天行道,斬了這妖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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