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人湮滅前的那一瞬,在規則反噬降臨、他自身意識幾乎潰散的萬分之一秒裡,他捕捉到了一幅更加短暫、更加模糊、卻直指核心的畫麵:
那並非什麼複雜的圖示或信息流,而是……一個“坐標”。一個由三種不斷變幻、相互疊加的詭異色彩一種是他見過的、那片異常水域的暗沉五彩,一種是陰河的死黑,還有一種則是仿佛由純粹光線扭曲而成的慘白)所共同指向的……一個“點”的印象。
這個“坐標”印象,如同一個滾燙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受創的靈魂裂痕之中,與那係統漏洞的碎片信息、與子安手鏈的微弱共鳴、與那水下蒼白屍骸的恐怖景象,糾纏在了一起。
代價沉重,幾乎讓他形神俱滅。
但那一閃而逝的“坐標”,就像在絕對的黑暗中,為他指引出了一條……可能存在的,通往未知或許是更深地獄,或許是唯一生路)的險惡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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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舟微微調整了方向,似乎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影響,朝著那片曾經驚鴻一瞥的、泛著暗沉五彩油光的異常水域,偏離了那麼微不足道的一絲。
江子謙舟人)沉默地劃動著長槳,模糊的麵容下,是遍布裂痕的靈魂與一個剛剛萌芽的、危險的航向。
低沉的規則之音依舊在回蕩,但似乎,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雜音。
“渡魂往生,收魄為舟……”
“無休……無止……”
“無休無止……”
代價是刻骨銘心的。
那源自規則本源的狂暴反噬,在江子謙的靈魂核心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裂痕”。這並非物理的損傷,而是一種存在本質的受創。每一次規則之力的運轉,每一次白骨舟的航行,甚至隻是維持著他這非人形態的基本“存在”,都會引發裂痕處傳來的、如同鈍刀刮骨般的持續性劇痛。這痛苦無休無止,如同背景噪音,取代了之前冰冷的麻木,成為了他新的常態。
然而,正是這無時無刻的痛苦,反而成了他最清醒的警鐘。它提醒著他那失敗的冒險,更提醒著他烙印在裂痕深處的、那幅由三種詭異色彩指向的“坐標”印象。
他不再需要刻意去“回憶”,那坐標就如同一個在他靈魂中燃燒的幽暗燈塔,不斷散發著微弱的、卻無法忽視的牽引力。尤其是在他驅使白骨舟,依照規則巡航於常規水域時,這種牽引感與裂痕的疼痛交織,形成一種令人發狂的焦灼。
他必須去那裡。那個由暗沉五彩、陰河死黑與扭曲慘白共同指向的“點”。
但經曆了上次幾乎形神俱滅的教訓,他深知莽撞等同於自毀。他需要準備,需要更深入地理解這艘船,理解這片水域,理解……規則本身。
他的“目光”投向了腳下這艘白骨舟。
這艘由無數亡者骨骼拚湊、與他性命交纏的詭異載具。它不僅僅是交通工具,是囚籠,似乎……也是規則的一部分,是這片陰河係統的一個“節點”。
他開始將一部分感知,從無垠的外界收回,沉入腳下的骨舟。起初,隻能感受到那森然死寂的白骨材質,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屬於無數前任被禁錮者和被擺渡者的絕望殘響。但當他忍受著裂痕的劇痛,將意念更加集中、更加精細地滲透進去時,他逐漸“聽”到了一些彆的東西。
在那絕望的合唱之下,存在著一種極其微弱、卻穩定持續的……“律動”。如同某種巨大生物緩慢的心跳,又像是某種龐大機械運轉時核心部件的嗡鳴。這律動與整個陰河的水流、與彌漫的霧氣、甚至與那無所不在的規則之力,都有著千絲萬縷的、同步的諧振。
他嘗試著,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意誌那混合了殘存人性與冰冷規則驅動的意誌)與這股律動進行極其細微的“對接”。這不是對抗,而是一種近乎“同頻”的嘗試,如同試圖理解一台複雜機器的運行節奏。
過程極其艱難且危險。每一次意念的靠近,都會引發裂痕處更尖銳的疼痛,甚至有幾次,他感覺自己的“存在”險些被那龐大的律動同化、吞噬,成為這白骨舟更深度的一部分,徹底失去那一點點可憐的自我。
但他堅持了下來。憑借著那坐標的牽引,憑借著對河底子安肉身的執念,憑借著內心深處不肯徹底熄滅的不甘。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對白骨舟的“操控”,不再僅僅局限於規則賦予的、基礎的航行和擺渡。他能更精細地感知到骨舟與周圍水域、霧氣的能量交互。他能察覺到哪些區域的規則之力相對“稀薄”,哪些地方的霧氣隱藏著不易察覺的“褶皺”和“斷層”。
他甚至開始嘗試,在規則允許的框架內,進行一些最微不足道的“偏離”。
比如,在擺渡一個迷途者,規則之力彙聚、空間產生漣漪時,他不再隻是被動感受,而是嘗試用自身與骨舟的律動,去極其輕微地“放大”或者“扭曲”那漣漪的某個局部。效果微乎其微,最多隻能讓那迷途者湮滅時產生的光影出現一刹那的搖曳,或者讓霧氣翻滾的形態發生微不足道的改變。
但這微不足道的改變,卻帶來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在一次他嘗試“放大”規則漣漪時,他清晰地“看”到,那迷途者即將消散的肉身光影中,除了被規則抽取、用於修補骨舟的骨骼精華外,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個人印記的“靈性殘渣”,並未被規則完全吸收,而是逸散開來,融入了周圍的霧氣之中。
這逸散的“靈性殘渣”,似乎……可以被引導?
一個大膽的、近乎褻瀆的計劃,開始在他受創的靈魂中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他需要“材料”。需要這些規則運轉時逸散的、未被完全回收的“能量”。需要利用它們,在這規則的鐵壁上,鑿開一個僅供他通過的……後門。
接下來的“擺渡”過程,變成了他隱秘的實驗場。
他依舊沉默,依舊模糊,依舊依照規則宣告選擇,冷眼旁觀著絕望的上演。但在那規則之力生效、骨骼剝離、魂魄渡往的短暫瞬間,他的全部意念都高度集中,忍受著裂痕加劇的劇痛,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自身與骨舟的律動,像最耐心的工匠,收集著那些逸散的“靈性殘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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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且收獲微乎其微。往往需要數次、甚至十幾次成功的“擺渡”,才能收集到一絲頭發絲般細弱的、混雜著各種絕望情緒的混亂能量。他將這些收集到的混亂能量,小心翼翼地儲存起來——不是儲存在彆處,而是引導著它們,注入到他靈魂核心那些被反噬撕裂的“裂痕”之中。
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將外來的、混亂的能量注入本就受創的本源,帶來的痛苦是疊加的,是撕裂的同時又伴隨著詭異的充脹感。更重要的是,這行為本身就在持續挑戰著規則的底線,他能感覺到那無所不在的冰冷意誌,對他投來的“注視”越來越頻繁,帶著一種審視實驗品出現異常變化般的、非人的好奇與警惕。
但他彆無選擇。裂痕,既是創傷,也成了他唯一能隱藏和利用的“空間”。
不知又“擺渡”了多少亡魂,收集了多少逸散的能量。直到他感覺靈魂核心的裂痕幾乎要被這些混亂的能量填滿、撐大,傳來一種瀕臨崩潰的飽和感時,他知道,準備……差不多了。
他驅使著白骨舟,開始了一次看似尋常,實則目標明確的巡航。
他沒有直接朝著那“坐標”印象指引的方向全速前進,那樣無異於自殺。他選擇了一條迂回的路徑,沿著規則之力相對稀薄、霧氣中存在細微“褶皺”的區域,如同潛行的獵豹,悄無聲息地靠近。
越是靠近那坐標指引的區域,周圍的異變就越是明顯。
陰河的水色開始發生變化,死黑中摻雜進越來越多他曾在“幻覺”中見過的、那種仿佛漂浮著油膜的暗沉五彩。水流變得更加湍急混亂,方向難辨,水下傳來的不再是屍骸的碰撞聲,而是一種低沉的、仿佛某種巨大活物在蠕動的黏膩聲響。霧氣也不再是單純的乳白,其中開始閃爍起那種扭曲的、不穩定的慘白光線,如同壞掉的燈管,不時刺破朦朧,照亮一些難以名狀的、短暫存在的扭曲陰影。
空間的穩定性在這裡急劇下降。白骨舟的航行變得顛簸不定,時而像是撞上無形的牆壁,時而又仿佛陷入粘稠的泥沼。規則的壓製力時強時弱,如同接觸不良的電流,讓他靈魂核心的裂痕和其中儲存的混亂能量,都隨之劇烈波動,帶來一陣陣令人幾欲瘋狂的痛苦與躁動。
他看到了。
在前方那片五彩、死黑與慘白光線瘋狂交織、旋轉的水域中央,矗立著他曾驚鴻一瞥的——那座扭曲的蒼白高塔。
離得近了,才更能感受到它的詭異與龐大。塔身並非垂直,而是以一種違反物理定律的角度扭曲盤旋向上,材質光滑得令人不適,仿佛某種巨獸的骨骼打磨而成,又像是某種非自然的聚合物。塔身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空洞,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從中散發出濃鬱的、令人作嘔的褻瀆氣息,以及……一種強烈的“被注視”感。
這裡,就是坐標的終點。
這裡,規則的力量變得稀薄而混亂,但另一種更加原始、更加瘋狂的“力量”充斥其間。仿佛是兩個不同“係統”的交界地帶,或者……是某個“係統”破損後暴露出的內部結構。
江子謙舟人)驅使著白骨舟,在距離那扭曲高塔尚有一段距離的水域邊緣停了下來。他不敢再靠近,那座塔散發出的氣息,讓他靈魂核心儲存的混亂能量都開始躁動不安,裂痕處傳來撕裂般的警告劇痛。
他凝視著那座塔,凝視著塔身上那些空洞。他的“目光”穿透了混亂的能量場和扭曲的光線,試圖看清塔內的情況。
就在他集中全部意念的刹那,腰間那串銀手鏈,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震動起來!
“叮鈴鈴——!”
清脆的鈴聲在這片死寂而瘋狂的水域中突兀地響起,穿透了各種詭異的噪音。
與此同時,他靈魂核心那被混亂能量填充的裂痕,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召喚,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共振起來!儲存其中的、由無數亡魂逸散靈性構成的混亂能量,幾乎要失控暴走!
也就在這劇烈的共振中,他的“視線”仿佛被無限拉近,猛地穿透了高塔外圍的混亂力場,聚焦到了塔身中部,一個較大的空洞之內——
那裡,並非空無一物。
一具身體,被無數慘白、如同活物般蠕動的光線纏繞、禁錮著,懸吊在空洞中央。
那身體穿著他熟悉的、子安失蹤那天穿的淺藍色連衣裙。
頭發披散,遮住了部分麵容。
裸露出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但那身形,那裙子的顏色,那感覺……江子謙絕不會認錯!
是子安!是江子安的肉身!
她沒有被沉在冰冷的河底!她的肉身,被禁錮在了這座詭異的、位於規則漏洞處的扭曲高塔之中!
“子安——!!”
一聲無聲的咆哮,混合著無邊的震驚、憤怒、以及一絲看到確切目標的瘋狂,在他靈魂核心炸開,幾乎要衝垮那搖搖欲墜的規則外殼。
白骨舟因為他意識的劇烈動蕩而猛烈搖晃,仿佛隨時會解體。
那座扭曲的蒼白高塔,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來自外界的、強烈的意念衝擊。塔身上,更多的空洞亮起了不祥的慘白光芒,那蠕動的光線如同觸須般加速舞動。
冰冷的規則警告與高塔散發出的瘋狂低語,如同兩股巨大的力量,開始撕扯他的存在。
航向已然確定,真相近在眼前,卻也遠在天邊。
下一步,是闖入這規則的漏洞,直麵那扭曲高塔的恐怖,解救子安的肉身?還是……就此退卻,繼續那永恒卻“安全”的擺渡?
裂痕在劇痛,能量在躁動,手鏈在震鳴。
江子謙舟人)立於顛簸的骨舟之首,模糊的麵容朝向那座禁錮著他至親的詭塔,靈魂深處,是滔天的巨浪與冰冷的決斷。
低沉的規則之音,在這片混亂的交界地,變得斷斷續續,仿佛受到了強烈的乾擾:
“渡魂……往生……收魄……為……舟……”
“……無……休……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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