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北宋明道元年,公元1032年,秋)
(地點:北宋東京汴梁,皇宮垂拱殿)
秋日的汴梁,天高雲淡,金菊怒放。皇宮大內,卻無暇欣賞這靜謐秋光,處處透著革新帶來的忙碌與肅殺。
垂拱殿內,熏香嫋嫋,卻壓不住那股銳意進取的氣息。趙禎端坐禦案之後,身著赭黃常服,眉宇間雖仍有年輕帝王的清俊,但眼神已沉澱下南郊祭天、五嶽巡禮帶來的威嚴與深邃。他麵前,站著兩位剛剛奉詔緊急入京的臣子。
左手一人,年約四旬,麵容清臒,身材頎長,穿著漿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色官袍,風塵仆仆卻難掩一身浩然之氣。
他目光沉靜,如古井深潭,眉頭習慣性地微蹙,仿佛時刻在思索著天下憂樂。正是因守喪丁憂而被召還、聲名早已傳於朝野的範仲淹。
右手一人,則年輕許多,不到三十,膚色是常年邊塞風沙磨礪出的古銅,身形挺拔如鬆,穿著合身的低級武官服飾,洗得乾乾淨淨,卻依舊透著沙場特有的凜冽與剽悍。他麵容剛毅,鼻梁高挺,嘴唇緊抿,一道淺淺的疤痕從眉骨劃過,更添幾分悍勇。
此刻雖垂首肅立,但那偶爾抬起的眼眸中,精光閃爍,如同蟄伏的獵豹,正是因“百戰營”之功而被破格擢升的狄青。
這兩人,一文一武,一沉靜一銳利,站在一起,卻奇異地構成了一種和諧的張力,仿佛預示著大宋即將到來的文武並舉之局。
“範卿,狄卿,平身。”
趙禎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一路辛苦。召二位卿家緊急入京,緣由想必二位已有耳聞。如今之大宋,正值千古未有之變局,內憂外患,亦逢天賜良機。朕需肱骨之臣,助朕革故鼎新,開創盛世。”
範仲淹率先躬身,聲音清朗而沉穩:“陛下,臣雖才疏學淺,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之誌未敢忘懷。今蒙陛下不棄,召臣於草野,但有驅使,萬死不辭!”
他的話擲地有聲,沒有絲毫矯飾,那份憂國憂民的情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狄青緊隨其後,抱拳行禮,聲音因緊張和激動略顯沙啞,卻異常堅定:“末將狄青,一介武夫,蒙陛下天恩,授以奇術,練就強兵。此生唯願以此殘軀,為陛下蕩平邊患,拱衛山河!陛下但有所命,刀山火海,狄青絕不皺一下眉頭!”
趙禎看著這兩位風格迥異卻同樣才華橫溢、忠心耿耿的臣子,心中甚慰。他微微一笑,先看向範仲淹:“範卿之氣節文章,朕素有所聞。如今朝局初定,然積弊深重,非大魄力不能革除。朕欲委範卿以參知政事之職,主持朝政改革,厘清吏治,富國強兵。具體方略,朕稍後與你詳談。你首要之務,便是替朕穩住文官體係,借助五嶽煉心之利,選拔真才實學、心性純正之士,替換那些昏聵貪婪之輩。”
範仲淹目光一凝,深深吸了一口氣。參知政事,副宰相之職,權柄極重。他深知這意味著何等重任與挑戰,更明白陛下決心之大。他再次深深一揖:“臣,領旨!必殫精竭慮,不負聖恩!”
趙禎點頭,目光轉向狄青,變得更為銳利:“狄將軍,你與‘百戰營’之事,朕已知曉。做得很好!邊軍之弊,首在‘冗兵’。數量龐大,卻戰力低下,空耗國帑。朕今授你樞密副都承旨,專司‘整軍經武,汰冗強兵’之事!”
狄青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樞密副都承旨!這可是能直接參與最高軍事決策的要職!他一個底層行伍出身、憑借軍功和奇遇才得以擢升的將領,竟得如此信重!
“朕予你全權!”趙禎語氣加重,“著你即刻著手,對全國禁軍、廂軍進行徹底摸底!以你麾下‘百戰營’將士為骨乾教官,推行《百戰煞氣鍛體訣》!但有所需資源,朕和內帑、樞密院,優先供給於你!”
“整軍步驟,朕與你約法:其一,詳細摸底,厘清各地實有兵員、空餉情況;其二,初步核查,凡老弱病殘、吃空餉者,一律革除,發放遣散銀錢,妥善安置;其三,首次清查後,對剩餘兵員,進行初步鍛體測驗,心誌不堅、無法承受煞氣者,轉為地方治安或勸退;其四,二次清除後,對留下的精銳,全麵推廣鍛體訣,以‘百戰營’為標準,嚴加訓練!朕要的,是一支真正能戰、敢戰、戰之能勝的鐵軍,而非一群濫竽充數的烏合之眾!最終目標,是全軍鍛體,人人如龍!”
狄青聽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經看到了一支橫掃六合的鋼鐵雄師。他單膝跪地,抱拳過頭,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末將領旨!必為陛下練出一支虎狼之師!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起來。”趙禎虛扶一下,繼續道,“整軍之事,千頭萬緒,難免觸動利益,引來反彈。朕再予你兩位副手。”
“其一,王德用,出身將門,任殿前都虞侯。常駐五嶽,尤其西嶽華山,負責監察各地學子、武將、邊軍將領前往煉心之表現,其心性若不合‘庚金肅殺’之意,即刻報於你與朕,不得重用!其二,楊文廣,楊廷昭之子。再從‘百戰營’選調精銳,配合範卿所轄之‘革弊司’,負責落實地方官員赴五嶽測試之事。凡測試不過關者,就地罷官,不得延誤!以此,一文一武,雙管齊下,徹底解決冗官、冗兵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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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看向兩人,“你倆也說一說,軍隊還有什麼問題,從何處具體改革,如何落實?”
兩人對視一眼,狄青遂開口道
“一、軍隊體係的缺陷
軍隊主要為禁軍)的缺陷是其“強乾弱枝”和“重文輕武”國策下的直接產物。
1.“更戍法”——導致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朝廷頻繁調動戍守各地的軍隊,但將領的任期固定且較短,不隨軍隊調動。
將領和士兵之間剛剛熟悉、建立起信任和默契,就被強行拆散。這嚴重削弱了軍隊的凝聚力和戰鬥力,使得將領無法根據手下士兵的特點進行有效的戰術布置,士兵也難以完全信任和服從一個陌生的指揮官。這是對戰鬥力最致命的製度性傷害。
2.“募兵製”的畸形發展——養兵為國策,軍隊冗濫
實行純粹的募兵製,並將“募兵”視為一項國策。每逢災年,便大量招募饑民入伍,以此作為消除社會動蕩的手段,即所謂“荒年募兵”。
這導致軍隊數量極其龐大仁宗朝達125萬之眾),但質量低下。軍隊中充斥了大量隻為混口飯吃的“兵痞”和“流民”,缺乏戰鬥意誌和訓練。龐大的軍費開支占國家財政收入的十之七八)拖垮了財政,形成了“冗兵”問題。
3.指揮體係複雜低效——嚴重製約將領能動性
為防範武將專權,打仗時通常不設主將,或采用“將從中禦”的模式。即聖上和遠在汴京的文官樞密院事先製定好“陣圖”,前線將領必須嚴格按照陣圖作戰,不得隨機應變。
這完全違背了戰場上千變萬化的規律。再優秀的將領也被捆住手腳,無法根據實際情況調整戰術。經常出現“權任輕而法製密”權力小,規矩多)的局麵,導致戰機貽誤,屢戰屢敗。
4.軍事策略重防禦、輕進攻——被動挨打
由於失去幽雲十六州,我朝缺乏養馬地,騎兵極度薄弱。因此整個國防戰略轉為依靠步兵和築城進行被動防禦。
麵對遼、西夏、金等擁有強大騎兵的政權,我軍缺乏戰略反擊能力,隻能被動地守在城池和堡壘裡。敵人可以自由選擇進攻的時間、地點,我軍永遠處於疲於奔命的守勢,所謂“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
“二、朝廷政策的不足
朝廷的決策是導致軍隊問題的根源,其核心思想是“防內甚於防外”。
1.“強乾弱枝”與“重文輕武”的基本國策
本朝立國的核心思想就是防止武將、地方勢力威脅中央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