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的燭火被北風卷得忽明忽暗,李昭捏著幽州急報的指節泛白,羊皮紙上耶律阿保機二十萬鐵騎南下的字跡在眼底灼出火星。
前世史書中契丹入塞,屠城掠民的記載如重錘砸在心頭——他本想先定荊楚再禦北虜,不想北境與荊襄同時生變。
陛下!小福子的喘息聲撞破殿門,第二封急報的封泥還帶著未乾的朱紅,湖南馬將軍的急件!
李昭接過信箋,拆開時聞到淡淡的鬆煙墨香——馬希範的字一貫剛勁,此刻卻多了幾分潦草:原楚將雷彥恭勾結荊南高季昌,率三千精騎夜渡長江,欲趁我軍北伐未動襲占江陵!他的拇指撫過二字,想起地圖上那處控長江、連漢沔的要衝——若江陵失了,北伐大軍的糧草水道便被攔腰斬斷。
傳段凝。李昭將兩封急報並排放於禦案,青銅燈樹的影子在他臉上割出冷硬的棱角。
段凝入殿時,玄色錦袍還沾著嶺南的椰香。
他剛跪下行禮,李昭已將兩封急報推到他麵前:北有契丹叩關,南有逆賊謀江陵。
卿且說,先顧哪頭?
段凝的指尖在雷彥恭的信上頓了頓,抬頭時眼底有寒芒流轉:契丹鐵騎雖猛,卻需過榆關、破薊州方能深入。
雷彥恭若占江陵,我軍北伐的糧道、退路全被掐死。
末將以為,當以江陵為急。
李昭的指節叩了叩案幾:如何破?
雷彥恭貪功,必求速勝。段凝屈指敲了敲信中夜渡長江四字,他以為我軍主力在北,江陵防備空疏。
若派一支輕騎星夜馳援,趕在他之前入城......
飛騎營。李昭突然截斷他的話,卿率飛騎營輕裝疾進,不帶輜重,隻帶三日乾糧。他從腰間解下玄玉虎符拍在案上,江陵城防圖在朕的密匣裡,取了去。
段凝的喉結動了動,伸手攥住虎符時,掌心被玉棱硌得生疼。
他抬頭正撞進李昭的目光——那雙眼底翻湧的不是焦慮,是淬了火的鋒銳:記住,朕要的不是守江陵,是讓雷彥恭的腦袋掛在城門上,做給天下看。
三日後的長江夜霧裡,段凝的飛騎營裹著商隊的粗布外衣,趕著載滿鹽包的騾車進了江陵城。
守城的老卒舉著火把照過來時,他掀開氈帽露出半張臉:淮南李使君舊部,奉詔協防。老卒的火把在他腰間的虎符上頓住,慌忙打開城門。
當夜子時,雷彥恭的前鋒摸到江陵城下時,城頭突然亮起千百支火把。
段凝立在雉堞後,望著月光下亂作一團的敵軍,抬手將酒盞砸向城下——那是與李昭約定的信號。
火油桶!他的吼聲混著夜風炸開,早埋伏在城腳的士兵掀開草席,成排的陶甕被點燃。
火舌裹著黑煙竄向敵營,雷彥恭的糧草車瞬間成了一片火海。
馬嘶聲、喊殺聲刺破夜霧,段凝抽出腰刀指向敵陣:開城門!
殺!
雷彥恭在亂軍中扯著韁繩打轉,他的玄甲被火光照得通紅,活像一隻困在火圈裡的獸。
直到段凝的刀尖抵住他咽喉時,他還在喘:你...你不是商隊...
商隊?段凝扯下臉上的粗布巾,露出腰間玄玉虎符,陛下要的,從來不是商隊。
同一時刻,承明殿的龍案上多了卷新寫的詔書。
李昭握著狼毫的手穩如磐石,筆尖在雷彥恭背主叛國幾字上頓了頓,又重重寫下凡從逆者,族滅;凡來降者,免罪。
墨汁滲入竹紙的瞬間,他抬眼對殿外候著的小黃門道:用八百裡加急,傳往天下州郡。
五日後,嶺南的捷報隨著南海的風卷進殿來。
劉思遠的信寫得簡短:番禺米倉開,流民皆歸田;南漢舊部儘縛,嶺南已定。
末將請旨,是否班師?李昭望著信末劉思遠三個力透紙背的大字,想起三日前他跪在殿中願以項上人頭擔保的模樣,嘴角終於鬆了些:回他,擇三五個嶺南士子輔佐,速歸京師。
小黃門捧著信剛退下,殿外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李昭的眉峰一跳——這馬蹄聲比尋常驛卒快了三倍。
陛下!新來的驛卒跪得膝蓋撞在金磚上,懷裡的密信還沾著露水,幽州急報——耶律阿保機前鋒已破薊州,昨日午時,涿州城陷!
李昭的手在龍案上撐住,指縫裡滲出青白的骨節。
他望著殿外漸起的北風,想起前世史書中涿州城破那日的血月,喉間泛起腥甜。
傳諸將。他的聲音像被北風刮過的青銅,明日辰時,武德殿議事。
殿外的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階前,有片葉子飄進殿內,停在那封幽州急報上。
李昭望著葉尖的露珠,忽然想起壽州城破那日,自己站在城頭上望著流民們扛起鋤頭的目光——那時他想的是結束亂世,此刻他望著北方翻湧的烏雲,指節捏得發白:這一次,朕親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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