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窮匕見。
他們果然從最不容易說清楚的賬目和物料下手,要坐實他“貪墨軍資”、“賬目混亂”的罪名,為後續更嚴重的指控鋪平道路。
“趙郎中,”陳啟明迎上他審視的目光,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製造局一應收支往來,皆有兵部核銷印信存檔可查,筆筆皆有來龍去脈。”
“所謂不清不楚,不知具體是何所指?若貴司確有疑問,不妨將所有這些原始票據、憑證一並封存,即刻移送有司詳查,陳某願意配合到底。”
他態度強硬,毫不退縮。
此刻若露出一絲怯懦,立刻就會被這群餓狼撕得粉碎。
趙郎中沒料到他如此硬氣,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哼一聲:“哼!牙尖嘴利!這些賬目自然要帶回部裡,慢慢查個水落石出!我們走!”
兵部的人悻悻而去,卻故意留下了那兩名都察院的禦史,美其名曰“協助厘清細節”,實則為監視,將製造局置於無形的軟禁之中。
夜色再次籠罩下來,比前一晚更加沉重。
書房內,燭火搖曳。
陳啟明疲憊地揉著發脹的眉心,太陽穴突突直跳。
賬目這一關,憑借過往的謹慎和手續齊全,暫時頂住了。
但他知道,這僅僅是風暴的前奏。
對方準備充分,後續必然有更狠辣的殺招。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敵人藏在暗處,手段層出不窮,而他隻能被動接招。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極輕地敲響了,聲音帶著遲疑。
“大人…”
是翹兒的聲音,比平日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陳啟明心中一凜,迅速收斂情緒:“進來。”
翹兒端著一碗溫熱的安神湯進來,輕輕放在書桌角落。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退下,而是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聲音細若蚊蚋,幾乎難以聽清。
“大人…今日…今日午後,奴家去後巷傾倒藥渣,遇到一個推車叫賣的生臉貨郎,硬塞給奴家一包蜜餞,說…說是故人所贈…奴家,奴家不敢擅專…”
陳啟明目光驟凝,心臟猛地一縮:“東西呢?”
翹兒從袖中取出一個用粗糙草紙裹著的小包,雙手遞上。
陳啟明接過,指尖能感到紙張的粗糙和一絲黏膩。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是幾顆品相普通的蜜棗。
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將蜜棗倒在桌上,仔細展開那張草紙,就著燭光,在紙張內側發現了一行用極細的炭筆寫下的小字,字跡潦草,卻清晰可辨:
“網已張,刀在頸,速離京。”
沒有落款,沒有標記。
但意思,已經赤裸裸得令人心驚膽戰!
是那個神秘組織!
這是比“風緊”更急迫、更凶險的警告!
“網已張”–對方的包圍圈已經徹底完成,再無縫隙。
“刀在頸”–殺身之禍已經迫在眉睫,刀刃已然貼緊皮膚。
“速離京”–這是最後的勸告,也是他們能指出的、唯一的生路!
陳啟明捏著那張薄薄的、卻重逾千鈞的紙條,指尖冰涼,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連這個神通廣大、屢次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的神秘組織,此刻都認為局勢已危如累卵,毫不猶豫地讓他立刻放棄一切逃命!
這足以說明,敵人布下的,是何等嚴密、何等致命的天羅地網!
逃?
他能一走了之嗎?
製造局上下這數百口忠心追隨他的工匠和緹騎怎麼辦?
身陷囹圄的孫傳庭怎麼辦?
他耗儘心血建立的這一切基業怎麼辦?
不逃?
難道真要留在這裡,等著被抄家問斬,死得不明不白?
前所未有的艱難抉擇,如同兩座燃燒的冰山,轟然對撞,將他的心神擠壓得幾乎碎裂。
然而,命運沒有給他太多痛苦權衡的時間。
就在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完全放亮,一片灰蒙蒙的死寂之中,一陣極其密集、如同擂鼓般的馬蹄聲,夾雜著沉重甲胄的碰撞聲,由遠及近,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將製造局團團圍住!
火把的光芒映紅了黎明的天空,兵刃的寒光刺人眼目。
一個尖利、高亢、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清晰地穿透厚重的門板,在死寂的院落中炸響:
“聖旨到!”
“製造局主事陳啟明,即刻開中門,擺香案,跪接上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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