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兒的話語,如同在幽暗的密室中投下了一塊巨石,在陳啟明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浩劫”?“留存元氣”?“關鍵之人”?
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指向一個宏大而駭人聽聞的圖景,遠遠超出了他之前關於權力鬥爭、技術爭奪的想象。
他緊緊盯著翹兒,試圖從她眼中分辨出這番話的真偽。
油燈的光在她臉上跳躍,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此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鄭重,甚至帶著一絲…悲憫?
不似作偽。
但這內容實在太過驚世駭俗。
“浩劫…是什麼?”陳啟明的聲音有些乾澀,他需要更具體的信息,“是邊患?流寇?還是…天災?”
翹兒緩緩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迷茫和沉重:“大人,奴家方才說了,奴家層級低微,所知有限。組織內等級森嚴,此等關乎氣運的天機,非核心成員不能與聞。奴家隻隱約聽聞,似是…內憂外患交織,星象亦有異變,恐有傾覆之禍。”
她頓了頓,補充道:“但組織深信不疑,多年來一直在暗中布局,積蓄力量,以應不測。尋覓並保護如大人這般身負實學、能固本培元的人才,便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陳啟明沉默不語,腦中飛速思索。
星象異變?傾覆之禍?這聽起來有些玄乎,但並非完全空穴來風。
他來自後世,深知明末即將麵臨的是一場怎樣慘烈浩劫——內有李自成、張獻忠等流寇席卷,外有滿洲鐵騎虎視眈眈,天災人禍不斷,最終神州陸沉,華夏塗炭。
難道這個“逐浪人”組織,竟有高人能窺見未來的一角?或者說,他們是基於對當前局勢極度悲觀的判斷,得出的推論?
無論哪種可能,都說明這個組織所圖甚大,且眼光極為長遠。
“所以,”陳啟明深吸一口氣,理清思路,“你們救我,是為了讓我在你們所謂的‘浩劫’中,為你們…或者說,為你們想保全的‘元氣’效力?”
“不是為組織效力。”翹兒糾正道,語氣認真,“組織自認隻是‘守護者’,而非‘主宰者’。救大人,是希望大人的才學,能用於真正需要的地方,用於保住這片土地的生民和文明薪火,而非…消耗在無謂的黨爭傾軋和即將可能崩塌的舊秩序之中。”
她看著陳啟明,眼神坦誠:“當然,組織也希望,若真有那一日,大人能念及今日援手之情,與組織並肩而行。”
這番話,半是理想,半是現實,既抬高了格局,也明確了期待。
陳啟明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如果“逐浪人”的預言成真,那麼他個人的冤屈、製造局的得失,在即將到來的曆史洪流麵前,確實顯得微不足道。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這個組織的判斷是正確的,並且他們是值得信賴的。
目前來看,他們展現出的能量、紀律性和長遠眼光,都非同一般。
而且,他們確實一次次在關鍵時刻幫助了自己。
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至少現階段,他需要依靠這個組織的力量活下去,並弄清真相。
“我明白了。”陳啟明終於開口,語氣平靜卻堅定,“無論未來如何,今日救命之恩,陳某銘記於心。若他日真有風雨,陳某力所能及之處,絕不會袖手旁觀。”
他沒有完全承諾什麼,但表達了基本的立場和感激。
這顯然讓翹兒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真切的笑容:“大人能理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