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裡,那張暗紅色的“畫皮”鋪在石砧上。
皮麵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一股甜膩混合著腐朽的氣味,無聲地彌漫開來。
劉根的胃裡翻江倒海,剛喝下去的仙粥幾乎要當場還給老板。
跨越百年的手術?
用這張鬼皮當手術台?
他腦子裡嗡嗡作響,感覺自己不是在一家紮紙店,而是在某個邪神獻祭的現場。
一旁的賬房先生卻毫無反應,紙畫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它隻是默默撥了一下算盤,發出“劈啪”一聲脆響。
“經評估,此項操作未在常規服務列表內。”
“風險等級:極高。”
“建議向客戶加收百分之五十的‘跨時空作業風險金’及百分之三十的‘高價值材料畫皮)損耗費’。”
薑白頭也不抬,正用一塊鹿皮細細擦拭著那把血煞骨刀。
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幽的紅芒。
“賬記下,錢不用收。”
他的聲音很平靜。
“這次的‘工錢’,在那爐子裡。”
“我要的是它裡麵那段‘因果’。”
賬房先生的算盤停了。
它似乎在計算“因果”的價值,算盤珠子自己顫動了半天,最終沒能得出一個結果。
隻好在賬本的“收入”一欄,畫了一個看不懂的符號。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紮紙店裡異常安靜。
薑白沒有催促,也沒有閒著。
他像一個即將進行一場精密外科手術的主刀醫生,有條不紊地布置著他的“手術室”。
他先是將那尊裂開的紫銅香爐擺在院子正中。
隨後從九轉聚財箱裡取出數樣東西,一一擺在香爐四周。
一盞用煞氣顏料畫了符文的紙燈籠,無火自明,散發著鬼氣森森的綠光。
一枚黑山陰雷煉成的“驚魂鈴”,靜靜懸在空中,壓製著院內躁動的氣息。
一塊從慕容家得來的鎮宅槐木芯,被他削成三根細針,插在香爐的三個方位。
最後,他將那方“山河印”放在了石砧一角,仿佛鎮尺,壓住了那張蠢蠢欲動的“畫皮”。
劉根縮在廚房門口,連呼吸都忘了。
他看著老板的每一個動作,都覺得那些不是簡單的擺放,而是在劃定一個禁區,一個即將與百年時光交錯的恐怖領域。
三個時辰將滿。
巷口傳來了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
林嘯天和林默回來了。
老家主的發髻有些散亂,華貴的衣袍上也沾了泥土。
他手裡捧著一個古舊的木匣,上麵還帶著剛從地裡挖出的潮氣。
林默跟在身後,臉色比離開時更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他胸前的衣襟敞開著,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仿佛已經做好了被剖開的準備。
“先生,東西取來了。”
林嘯天將木匣雙手奉上,聲音沙啞。
薑白沒接,隻示意他放在地上。
木匣打開,裡麵是兩樣東西。
一枚鏽跡斑斑的銅錢,上麵沾著黑色的泥垢,隱約能看到“嘉慶通寶”的字樣,正是林家先祖下葬時口含的“壓舌錢”。
另一件,則是一截拳頭大小、漆黑如炭的樹根,根須虯結,形態扭曲,散發著濃烈的怨毒氣息,正是那棵被砍掉的老槐樹深埋地底的怨氣核心。
薑白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成色還行。”
他拿起那枚銅錢和槐根,隨手丟進一個石臼裡,拿起一根骨棒,隻輕輕搗了三下。
沒有劇烈的聲響,銅錢與槐根便化作了一捧細膩的灰黑色粉末。
薑白將粉末倒在一個小碟子裡,滴入幾滴清水,用一根狼毫筆攪動,調成一碗粘稠的墨汁。
做完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林默。
“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