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取出了那方剛剛雕琢完成的“山河印”。
他將這枚龍脈玉髓雕成的印章，輕輕放在了那團黑色液體的旁邊。
沒有蓋下。
僅僅是放置。
嗡！
山河印上，那枚小小的金色印記驟然亮起，一股堂皇、厚重如山嶽的氣息彌漫開來。
這股氣息化作一座無形的大山，徑直鎮壓在那團翻滾的詛咒之上。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團漆黑的液體開始劇烈翻騰，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篩選。
其中那些代表著怨毒、仇恨的黑色物質，如同汙濁的泥沙，被那山河之重強行壓下，迅速沉澱，在凹槽底部積了厚厚一層。
而在上層，一縷縷晶瑩剔透、宛如月光般清澈的銀色液體，被緩緩分離、提純出來。
那液體中，沒有一絲暴戾，隻有最純粹、最乾淨的悲傷。
仿佛是情人訣彆時，落下的第一滴淚。
薑白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山河印，勘驗萬物，亦可敕令萬物。
他以山河之重，敕令這段因果，分離出最本源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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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來一支畫眉用的小號狼毫筆，小心翼翼地蘸取了那銀色的液體。
筆尖輕抬，在空白的紙人娃娃臉上，畫上了兩道彎彎的眉毛，和兩隻緊閉的眼睛。
最後一筆落下。
他用骨刀的刀尖，在紙人臉頰上輕輕一劃，留下一道淺淺的淚痕。
“成了。”
他拿起那個小小的紙人。
指尖觸碰到紙人的瞬間，那紙做的皮膚竟泛起一層溫潤的光澤，仿佛擁有了生命。
薑白拿著它，在耳邊輕輕晃了晃。
“嗚……”
一聲極輕、極細微的抽泣，從紙人那沒有嘴巴的臉上發出。
那聲音很小，在院子裡幾乎聽不見。
可就在這一聲抽泣響起的刹那。
整個江城，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巷口，一隻剛溜進來的小鬼，正準備偷食路邊祭品的香火，動作猛地一僵。它茫然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眶裡，兩點鬼火劇烈搖曳。
醫院的停屍間裡，一具剛剛停放的屍體手指動了動，一滴冰冷的屍淚從眼角滑落。
城市的每一個陰暗角落，每一個怨氣彙聚之地。
所有的鬼魅，所有的遊魂，都在這一刻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它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向紮紙店的方向，仿佛聽到了某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召喚。
下一秒。
“嗚哇——”
“嗬嗬……我的兒啊……”
“為什麼……為什麼不愛我了……”
萬千悲鳴，彙成一股衝天的哀嚎，從城市的四麵八方轟然響起。
那不是恐懼的尖叫，也不是怨毒的詛咒，而是最純粹的、撕心裂肺的悲傷。
無數道行的修行者被這突如其來的悲傷洪流衝刷，道心險些當場崩潰。
臨時指揮部裡，監測能量波動的儀器瞬間爆表，淒厲的紅燈狂閃。
玄清道長捂住胸口，老臉上滿是茫然，眼角竟不受控製地濕潤了。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悲傷籠罩了整座城市，讓他幾乎要跪地痛哭。
“這……這是什麼？新的天災嗎？！”
紮紙店後院。
薑白對外界的騷動充耳不聞。
他看著手中那個微微顫抖、不斷發出細微抽泣的紙娃娃，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共鳴效果不錯，傳導性也很好。”
他將娃娃遞給一旁已經看呆的賬房先生。
“入賬。”
“新品，‘悲傷共鳴’人偶，暫定，優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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