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市裡店麵、獲得王家認可，雙喜臨門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李鐵柱卻把自己關在了櫃台後麵的小倉庫裡。
桌上攤開著幾張皺巴巴的《經濟參考》和《市場報》，旁邊是他那個寶貝的半導體收音機，正滋滋啦啦地播放著新聞。
王亞茹端著午飯進來，看到他擰著眉頭，手指在報紙某行字上反複摩挲，忍不住問：“鐵柱，看什麼呢這麼入神？飯都涼了。”
李鐵柱頭也沒抬，招招手：“亞茹，你來聽這段——”
收音機裡，播音員字正腔圓：“……要進一步擴大對外開放，積極引進外資，搞活國內市場，鼓勵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
王亞茹聽著，有些茫然：“這不都是常說的嗎？有什麼特彆的？”
“特彆！當然特彆！”李鐵柱猛地抬起頭，眼中閃著精光，手指重重點在報紙的標題上，“你看這裡——‘特區經驗’，‘大膽嘗試’！還有這裡——‘價格改革’，‘打破鐵飯碗’！”
他站起身，在小倉庫裡踱了兩步，語氣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風向變了！亞茹，你感覺不到嗎？以前是說‘搞活’，現在是說要‘大膽’搞活！以前是‘允許’個體經濟，現在是‘鼓勵’！”
王亞茹還是不太明白：“這……對咱們有啥具體好處？”
“好處大了！”李鐵柱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如鷹，“你想想，引進外資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會有更多新機器，新技術，新管理模式進來！”
“打破鐵飯碗又意味著什麼？”他自問自答，語氣愈發急促，“意味著會有更多人自己找出路！消費能力會起來！市場會更大！”
他抓起另一張報紙，指著上麵一個不起眼的豆腐塊文章：“再看這個！關於土地有償使用試點的討論……雖然隻是討論，但這是個信號！”
王亞茹心裡一驚：“土地？那……那不是國家的嗎？還能買賣？”
“不是買賣，是有償使用！”李鐵柱糾正她，眼中閃爍著穿越者獨有的洞見，“這意味著，以後可能不僅僅是租櫃台，租門臉……我們也許有機會，自己拿地，蓋屬於自己的商場！倉庫！甚至……工廠！”
“蓋……蓋商場？”王亞茹被這個大膽的想法震住了，感覺心跳都漏了一拍，“那得多少錢？這……這太遙遠了吧？”
“不遙遠！”李鐵柱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我們現在就得開始準備！”
他坐下來，拿出紙筆，快速寫畫起來：
“第一，資金！現有的利潤必須最大化投入再生產！貸款也要跟上！我們要像滾雪球一樣，把資本滾大！”
“第二，人才！光靠栓子他們裝卸貨物不夠了！我們要找懂管理、有文化的人！哪怕多花錢！”
“第三，”他筆尖一頓，目光深沉地看向王亞茹，“信息！以後，每天聽廣播，看報紙，不是消遣，是工作！是咱們洞察風向的千裡眼、順風耳！”
正說著，大壯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柱子哥！市裡店麵裝修材料清單出來了，你看看……喲，你們這是？”
他看到攤滿桌子的報紙和神色激動的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李鐵柱把剛才的分析，用更直白的話跟大壯說了一遍。
大壯聽得張大了嘴巴：“引進外資？拿地？蓋商場？柱子哥，你這……想得也太遠了吧？”
“遠？”李鐵柱看著他，眼神銳利，“劉耀宗倒下去才幾天？你覺得他當初能想到，我們會開著‘麗人號’，準備去市裡開分店嗎？”
大壯噎住了，搖了搖頭。
“所以，”李鐵柱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我們不能隻低頭拉車，還得抬頭看路！要看國家指的路！”
他語氣帶著一種迫人的氣勢：“大壯，你記住，以後咱們的對手，可能不再是劉耀宗那種地頭蛇。而是那些……可能乘著外資東風來的，更凶猛的過江龍！”
大壯神色一凜，挺直了腰板：“我明白了，柱子哥！”
“明白就好！”李鐵柱重新坐回去，手指敲著桌麵，開始部署，“大壯，你手下那些兄弟，挑兩個機靈、認字的，以後每天輪流，去郵局把重要的報紙買全！”
“亞茹，”他轉向王亞茹，“從下個月起，訂《經濟參考》、《市場報》，還有省報、市報！這筆錢，不能省！”
王亞茹看著他雷厲風行的樣子，心中的震撼漸漸化為信服和動力。她重重點頭：“好！”
李鐵柱深吸一口氣，望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目光仿佛已穿透時空：
“亞茹，大壯，你們記住今天。”
“從今天起，咱們‘麗人’的眼睛，不能隻盯著櫃台裡這點衣服、幾塊電子表。”
“咱們要看的，是國家的政策風往哪兒吹，是時代的大潮往哪兒湧！”
他收回目光，掃視兩人，聲音沉穩而充滿力量：
“隻有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而我們，要做那個看清風向、提前起飛的鷹！”
倉庫裡安靜下來，隻有收音機裡還在播送著關於未來的種種可能。
王亞茹和大壯看著李鐵柱，仿佛看到他身後展開了一幅更加波瀾壯闊的畫卷。
他們知道，“麗人”這艘船，在李鐵柱這個掌舵人的引領下，即將駛入一片更廣闊、也更充滿未知與機遇的海洋。
而他們，已準備好迎接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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