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靈山的盤山公路飄著細碎山霧,陸珩的警車停在山腳下的“老周養蜂場”前時,竹製蜂箱排成的長隊正浸在晨光裡,養蜂人老周戴著麵罩,正用刷子輕掃蜂箱上的工蜂。
“周師傅,打擾了。”陳默亮出證件,目光掃過院角堆著的空蜂蜜罐——罐身上印著“野桂花蜜”的標簽,和案發現場的蜂蜜樣本成分完全吻合。
老周摘下麵罩,露出張黝黑的臉,手上的繭子磨得發亮:“警察同誌,找我啥事?”
“最近一個月,有沒有人跟你買過成熟的蜂巢,還要了野桂花蜜?”陸珩沒繞彎,指尖搭在腰間的手銬上,觀察著老周的反應。
老周愣了愣,蹲下身整理蜂箱:“有啊,大概二十天前,一個男的開車來的,穿個灰色夾克,戴個鴨舌帽,說話挺少的。他說要做‘自然標本’,買了兩箱成熟蜂巢,還要了五斤野桂花蜜,給的現金,沒留電話。”
“他是不是左撇子?”蘇棠補充問——養蜂人提到的“二十天前”,正好是凶手移植成熟蜂巢的時間節點。
老周想了想,點頭:“是!他遞錢的時候用的左手,接蜂巢也是左手拎著,右手揣兜裡。對了,他還問我‘曼陀羅花粉在哪能采到’,我說山上有是有,但那玩意兒有毒,他就沒多問了。”
“你認識張強嗎?”陸珩拿出張強的照片,老周接過去看了眼,搖頭:“不認識。我這幾年就守著蜂場,除了買蜜的,很少跟外人打交道。”
陳默查了老周的行蹤:“周師傅,本月12號到14號,你在哪?”
“12號去市區送蜜了,跟批發市場的王老板簽了合同,有監控;13號在蜂場修蜂箱,隔壁村的老李能作證;14號給山下的民宿送蜜,老板娘留了我吃飯,你問他們都能對上。”
老周說著,從抽屜裡翻出送貨單和監控截圖,“我可沒那閒工夫乾壞事,這蜂場離不得人。”
離開養蜂場,警車往山下的霧靈村開——這裡是當年化工廠汙染最嚴重的村子,不少村民還住著老舊的磚房,牆上的“還我乾淨水”標語褪色卻清晰。
村支書領著他們找到李梅家時,女人正坐在院壩裡曬草藥,旁邊躺著個臉色蠟黃的男人,是她丈夫,十年前喝了汙染的地下水,得了慢性腎衰竭,每周要透析三次。
“張強?”李梅捏著張強的照片,指節泛白,聲音發顫,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當年要不是他瞞汙染數據,我兒子能才六歲就得白血病?化療治了三年,最後還是走了!”
她抓起桌上的藥瓶,狠狠砸在地上,“我去環保局告,去法院遞材料,都被他用錢壓下來了!他死了?好!死得好!”
陸珩盯著她激動的神情,放緩語氣:“李大姐,我們不是來問你對張強的看法,是想了解,最近一個月,你有沒有見過陌生人在村裡買蜂巢、或者打聽曼陀羅花粉?”
李梅喘著氣,搖頭:“沒見過。我天天要麼在家照顧老陳,要麼去山上采草藥,哪有空管彆人?”
她指了指院角的草藥筐,“你看,都是些金銀花、柴胡,曼陀羅有毒,我從來不碰。”
陳默問起1214號的行蹤,李梅的眼神暗了暗:“12號早上陪老陳去市區透析,下午在醫院守著;13號在家曬草藥,村頭的張嬸來幫過忙;14號去山上采草藥,直到傍晚才回來,山路上沒遇見人。”
村支書在旁邊點頭:“13號我路過她家,確實看見張嬸在幫她曬東西。”
從李梅家出來,陸珩接到老王的電話:“陸隊,查到當年化工廠的另一個人!趙剛,前設備維修部的維修工,當年負責維護染料生產線的反應釜——就是用304不鏽鋼做的那種!他老家就在霧靈村,十年前因為反對張強隱瞞汙染數據,被廠裡開除了,現在在村裡開了個五金鋪子。”
半小時後,五金鋪的卷閘門被拉開,趙剛正蹲在地上修水管,手裡拿著扳手,指縫裡沾著金屬碎屑。
看到警察,他站起身,臉上沒什麼表情:“找我?是為張強的事吧,村裡都傳瘋了。”
“你認識張強?”蘇棠問。
“何止認識。”趙剛冷笑,“當年我發現反應釜的密封墊壞了,染料廢水漏進地下水管道,跟張強說,他讓我彆管,還說‘死人比罰款劃算’。我氣不過去舉報,結果被他反咬一口,說我偷賣設備零件,把我開除了。”
他指了指鋪子牆上的營業執照,“我現在就靠修修水管、賣賣五金過活,沒閒心找他麻煩。”
“你最近有沒有買過蜂巢?或者接觸過皮革美工刀?”陸珩問——趙剛懂304不鏽鋼設備,符合“金屬碎屑來源”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