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案後的海都市公安局,並未因凶手落網而立刻恢複往日的節奏,反而陷入另一種更為複雜的忙碌與沉寂。
結案報告的字句可以書寫罪責,卻難以輕易撫平此案在社會層麵與參與調查者內心激起的層層漣漪。
趙福全詳儘到令人發指的供述,如同一張黑暗的地圖,指引著警方走向一個又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根據他提供的拋屍和處理“廢料”的地點,偵查員們在城市邊緣的垃圾填埋區、廢棄廠房的混凝土基柱下,甚至某個公園景觀湖的淤泥中,陸續找到了多個包裹嚴密的袋子和容器。
裡麵並非完整的遺體,而是經過初步處理、無法辨認的骨骼碎片、以及大量同樣經過脫脂漂白、無法追溯dna的毛發團。
法醫辦公室內,蘇棠和她的團隊麵對著這些零散的“證據”,心情沉重。
憑借現有技術,已經很難將這些遺骸與具體某個失蹤人員一一對應。
“他們曾經是有名字的人,”一位年輕的法醫助理聲音有些哽咽,“現在卻隻剩下編號。”
最終,通過艱難的骨骼特征比對、殘留衣物纖維分析,並結合近幾年的失蹤人口檔案,警方艱難地確認了其中三名受害者的身份。
他們都是這座城市裡的流浪者,如同趙福全所蔑稱的“社會代謝廢料”,他們的消失曾未掀起太多波瀾,而他們的最終歸宿,竟是被如此非人地“利用”。
消息傳出,公眾一片嘩然。
震驚、恐懼、憤怒的情緒在網絡上蔓延。“惡魔在人間”、“高智商犯罪的恐怖”、“關注邊緣群體安全”等話題一度占據熱搜榜首。
海洋館被迫無限期停業整頓,家長們紛紛表示後怕,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深海奇觀”展區,在許多人心中成了恐怖的代名詞。
市局頂住壓力,由張局親自主持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發布會上,陸珩作為案件主要負責人,冷靜、清晰地通報了案情,強調了警方偵破案件的決心與效率,同時避免渲染血腥細節,著重說明已確認身份的受害者情況,並呼籲民眾提供更多關於其他失蹤者的線索。
他沒有提及趙福全那套扭曲的“理念”,隻將其定性為“心智扭曲、手段極其殘忍的重大連環殺人案”。
官方通報像一劑鎮定劑,一定程度上安撫了恐慌的公眾情緒,但案件帶來的陰影,短期內難以完全消散。
案件暫告一段落,隊內照例進行了一次小結會議。
氣氛不像以往破案後那般帶著些許輕鬆,反而格外凝重。
陳默第一個發言,這個熱血認真的年輕刑警,臉上少了往日的蓬勃,多了幾分沉重與困惑。
“我……我還是很難理解,”
他握緊了手中的筆,
“趙福全,他明明擁有那麼好的腦子,那麼厲害的知識,他本可以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為什麼……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僅僅是因為偏執嗎?人性……真的太複雜了。”
這個案子給他上的最重要的一課,並非刑偵技巧,而是關於人心莫測的震撼教育。
老王推了推眼鏡,接著話,語氣帶著技術人員的務實與一絲後怕:
“他的知識成了他犯罪的完美工具。無論是地下實驗室的構建,物證的處理,還是反偵查的意識,都遠超一般罪犯。我們這次能破案,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如果他不是那麼‘自信’地留下各種自認為是‘記錄那些藝術的寶貴證明’,比如影像資料等,如果不是蘇法醫敏銳地察覺到水體異常和物證上的微量線索,案件可能會走向更棘手的方向。我們在技術對抗上,不能有絲毫鬆懈。”
林靜合上她的筆記本,用她一貫冷靜專業的語調進行了總結性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