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厄辛家中的鬆木屑,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在專案組內部激起了層層漣漪。
然而,刑偵工作光憑直覺和間接關聯是遠遠不夠的,需要的是紮實的證據鏈。
陸珩果斷下令,對孫厄辛展開全方位、不驚動其本人的秘密調查。
調查結果很快彙總上來,勾勒出孫厄辛更為立體,也更為複雜的畫像。
退休前:
孫厄辛曾是我市一所重點小學的語文教師兼班主任,教齡長達三十五年。
在同事和部分早期學生的評價中,他是一位“嚴師”,教學成績突出,所帶班級成績常年名列前茅。
但“嚴”的背後,是近乎苛刻的要求和不容置疑的權威。
檔案記錄顯示,大約在十五年前,他曾因一名男生未完成作業,使用教鞭抽打學生手心導致輕微傷,而被家長投訴,受到過校級警告處分。
此事之後,他雖然有所收斂,但其嚴厲乃至有些專製的教學風格並未改變。
家庭關係:
情況與林靜的側寫高度吻合。
他的妻子於十年前病逝。有一子一女,均在國外定居。
據熟悉情況的舊鄰反映,孫厄辛的子女與他關係非常疏遠,一年到頭電話都很少,幾乎從不回來探望。
鄰居曾隱約聽到他在電話裡與子女爭吵,內容似乎與子女的教育和生活方式有關,他抱怨子女“不懂規矩”、“忘本”。
他的晚年生活,是典型的知識分子式孤獨。
退休後生活:
他深居簡出,生活極有規律。
每天早晨散步、買菜,下午看書或做木工,晚上準時收看新聞聯播。
社會交往簡單,幾乎不參與社區組織的老年人活動,與周圍鄰居維持著表麵的客氣,但無深交。
他的木工愛好在鄰居中並非秘密,偶爾會看到他搬運木料,也曾將做好的精致小木盒、木雕送給關係稍近的鄰居,手藝頗受好評。
與程家的關聯:
進一步的走訪確認,孫厄辛確實多次在公開場合表達過程家孩子“有規矩”,並曾就孩子教育問題與李慧思有過交流,但似乎並未深入。
沒有證據顯示他與程標銘、李慧思夫婦有超出鄰裡關係的私下交往。
在程家開始“封閉”後,他也如同其他鄰居一樣,很少再見到程家人。
所有這些信息,都指向孫厄辛具備作案的心理動機。
一個孤獨、對“規矩”和“控製”有執念、在現實生活中家庭關係失敗的老人,完全可能將扭曲的情感投射到符合他“標準”的鄰居家庭上。
鬆木屑的關聯,更是將他與案件現場物理性地聯係了起來。
然而,最關鍵的問題依然無法解決:證據在哪裡?
尤其是那藍色的工裝纖維。
對孫厄辛家及其垃圾的秘密檢查,並未發現任何類似的藍色工裝布料。
他日常所穿的衣物,多是素色的襯衫、poo衫和夾克,與“藍盾”工裝相去甚遠。
更重要的是,蘇棠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直指案件的核心環節:
“就算孫厄辛有動機,也可能有能力製作人偶,但他與程寒、程心這兩個孩子的直接聯係是什麼?”
“他是如何在不引起懷疑的情況下,長期對兩個孩子實施藥物控製,並最終接管了他們的生活的?”
這個問題,如同一個堅硬的楔子,卡在了推理鏈條的核心位置。
程家並非與世隔絕,尤其是在前期,孩子上學、與外界接觸,孫厄辛一個鄰居,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到這一切?
僅僅依靠在樓道裡的偶遇和幾句關於“規矩”的交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