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我想問問外公的事。我幫她夾好被角，他去世前...有沒有提過什麼穿蓑衣的人？
外婆的手停在半空，被子的一角垂了下來。她慢慢轉過身，眼睛裡有我讀不懂的情緒：小雨，你怎麼知道這個？
我的心跳加速：我...在外公去世那晚，也看到了一個穿蓑衣的老人，站在竹林邊的路燈下。
路燈？外婆搖搖頭，傻孩子，那裡從來沒有路燈。
那蓑衣老人呢？外公日記裡提到——
彆看了！那些東西不該看！外婆突然激動起來，隨即又壓低聲音，你外公年輕時...在竹林那裡遇到過不乾淨的東西。從那以後，他的身體就一直不好，和你現在一樣。
和我一樣？我渾身發冷。
外婆拉著我坐下，聲音壓得更低：那是1950年的事了。你外公那時才二十出頭，有天夜裡從鎮上回來，經過竹林時聽到哭聲。他循聲找去，看見一個人掛在竹子上，脖子上套著繩，正在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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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住呼吸。
你外公趕緊把人救下來，那人穿著蓑衣，渾身濕透，說是趕夜路遇到劫匪。你外公把他背回家，可第二天一早...那人不見了。鄰居說，那晚根本沒人來過。外婆的手緊緊攥著圍裙，後來村裡老人告訴你外公，竹林裡有個吊死鬼，專找替身...
我倒吸一口冷氣：所以外公救的其實是...
外婆點點頭，眼裡泛著淚光：那之後，你外公就經常夢到穿蓑衣的人。直到...直到他去世前，說那人來討債了。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如果外公當年遇到的真是鬼魂，那我看到的又是什麼？是同一個嗎？它為什麼找上我？
回家的路上，我鬼使神差地繞道去了那片竹林。十年過去，竹林更加茂密了，風吹過時，竹葉摩擦發出沙沙聲響，像是無數竊竊私語。
我站在當年記憶中的位置，四下張望。確實，這裡根本不可能有路燈。但那個穿蓑衣的身影卻如此真實...
我猛地回頭。竹葉上滑落一滴水，砸在我腳邊。明明是大晴天，這水從哪來的？
嗒、嗒。又是兩滴。
我抬頭看去，竹葉間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一陣眩暈襲來，我扶住身邊的竹子才沒摔倒。竹子冰涼濕滑，就像...那晚蓑衣的觸感。
小雨！小雨！遠處傳來媽媽的呼喚。我勉強應了一聲，踉蹌著往回走。身後，竹林在無風的情況下，輕輕搖曳起來。
那天晚上，我又開始發燒。迷迷糊糊中，我夢見自己站在竹林邊，那盞不存在的路燈亮著，蓑衣老人就站在燈下。這次他抬起了頭，陰影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那分明是年輕時的外公。
逃...他的嘴唇蠕動著，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找替身...逃...
我尖叫著醒來，渾身冷汗。窗外，風吹過竹林的聲音清晰可聞，仿佛就在耳邊。
枕邊，外公的日記本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翻到某一頁：
若遇蓑衣人，切記不可應答。備雄黃三錢，朱砂二錢，縫入紅布袋貼身攜帶。遇險時誦：天地清明，陰陽兩隔，生人回避，亡魂歸位...
我顫抖著摸向脖子——自從那晚後，我確實一直戴著外婆給的一個小紅布袋，從沒取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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