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看向陳默:“你!你說你從東邊戈壁來的?怎麼來的?這下麵有沒有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陳默身上。此刻,他這個外來者,似乎成了黑暗中唯一可能抓住的稻草。
陳默迎著那些混雜著最後希望和深切懷疑的目光,緩緩搖頭:“我來的路……很遠,而且未必還能走通。”他頓了頓,舉起應急燈,燈光掃過周圍的環境,“但這裡,未必是死路。”
燈光下,可以看到巨大的管道延伸向不同的黑暗方向,管壁上掛著潮濕的水珠,空氣雖然汙濁,卻有著微弱的氣流。有些管道尺寸極大,足以讓人彎腰通過。
“這些是舊時代的市政管道,供水,排汙,或者能源輸送。”陳默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酷,“它們通常連接著城市的不同區域,甚至通往城外。隻要有氣流,就可能找到出口。”
他的話像是一針微弱的強心劑,讓那些絕望的眼睛裡重新燃起一絲微光。
“那……那我們還等什麼?快找路出去啊!”受傷的守衛掙紮著想站起來。
“怎麼找?往哪走?”猴子相對冷靜一些,追問道,“這些管道像迷宮一樣!”
陳默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根最大的、表麵鏽蝕最嚴重的金屬管道前,伸手觸摸著管壁,然後將耳朵貼了上去。
他閉著眼,仔細聆聽著。
除了遠處滴水的聲音、眾人粗重的呼吸,還有一種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規律的震動感,通過冰冷的金屬傳來。
嗡……
非常非常輕微。與他之前在那“寂靜回廊”深處感受到的、阿格斯之眼核心的嗡鳴有些相似,卻又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來自大地極深處。
這種嗡鳴,似乎指向某個特定的方向。
陳默睜開眼,指向那根管道延伸過去的黑暗:“這邊。跟著氣流,還有……聲音。”
“聲音?什麼聲音?”猴子疑惑地側耳傾聽,卻什麼也聽不到。
陳默沒有解釋。那種感知無法言傳。他提起應急燈,率先向著那深邃的、未知的管道黑暗走去。
“跟上!想活命的就跟上!”猴子咬了咬牙,攙扶起那個受傷的同伴,對著剩下的人喊道。
幸存者們相互攙扶著,掙紮著爬起,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那盞搖曳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燈光後,沉入了城市地基之下,更加龐大、更加黑暗的迷宮之中。
腳下的淤泥越來越深,有時甚至沒過膝蓋。空氣變得愈發潮濕冰冷,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和某種化學藥劑的刺鼻氣味。管道四通八達,不時出現岔路口,每一次選擇都關乎生死。
陳默始終循著那微弱的氣流和隻有他能隱約感知的低沉嗡鳴前進。燈光所能照亮的範圍有限,前方是永恒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隻有管道壁上偶爾出現的、早已模糊不清的編號或箭頭標識,提示著這裡曾有過人類的秩序。
不知走了多久,時間在黑暗中失去了意義。就在體力即將耗儘,絕望再次悄然滋生時,前方帶路的陳默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猴子緊張地問道,聲音在管道中回蕩。
陳默舉起應急燈,燈光照亮前方。管道在這裡似乎到了儘頭,或者說是彙入了一個更大的空間。一扇鏽蝕嚴重的巨大金屬格柵擋在了麵前,格柵後麵,是更加開闊的黑暗,而那微弱的嗡鳴聲,似乎正是從格柵後傳來。
格柵被一把巨大的、同樣鏽蝕的鎖鎖住。
但吸引陳默目光的,並非格柵本身,而是格柵下方的淤泥裡,半掩埋著的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破損嚴重的、式樣古老的防塵麵罩,濾罐早已不見。而麵罩的旁邊,淤泥上,有著幾個模糊卻方向清晰的腳印。
腳印指向格柵下方一道因鏽蝕而變形產生的、狹窄縫隙。那縫隙,似乎剛好能容一個人勉強擠過去。
有人不久前剛從這兒過去。
陳默蹲下身,撿起那個麵罩。內側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溫度?
他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地穿透格柵,射向後方那片無邊無際的、散發著低沉嗡鳴的黑暗。
這片死寂的地底,除了他們,還有彆的“東西”剛剛經過。
而那東西,似乎知道出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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