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之泉”內部比從外麵看起來更加井然有序。木屋和石屋錯落有致，之間有碎石鋪就的小徑相連。開墾出的田地裡種植著形態奇特的、似乎經過篩選或馴化的作物，它們在“源心之核”散發的微光下顯得格外精神。村民們看到伊森帶著幾個陌生人進來，紛紛投來好奇、警惕，但並非全然排斥的目光。孩子們躲在大人身後，偷偷打量著陳默他們，尤其是鴉那冰冷的複合弩和林曦手中發光的結晶。
伊森將五人帶到村落中央一座最大的、兼作議事廳和倉庫的原木建築裡。廳內陳設簡陋，但收拾得乾淨整潔，牆壁上掛著一些手工繪製的、描繪舊世界風景的粗糙畫作，以及一些早已停止運轉的儀器外殼，無聲地訴說著這裡居民們的過往。
伊森示意他們坐下，自己則顫巍巍地在一個用樹根雕成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再次落在“源心之核”上，仿佛透過它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牧羊人’……”伊森緩緩開口，聲音帶著歲月的沙啞，“他們並非突然出現。在守望者內部，早在大崩潰之前，就存在著路線之爭。”
他陷入了回憶：“以萊桑德為首的一派，我們稱之為‘引導者’，主張深入研究‘母親’母體）意識，尋找共生與引導的可能，即使風險巨大。而以另一位高級研究員，‘阿爾法’為首的一派，則自稱‘牧羊人’。他們認為‘母親’是不可控的、危險的野獸，人類唯一的生路是成為‘牧羊人’，用絕對的力量和技術，去‘馴服’、‘圈養’甚至‘修剪’這片生態，讓它為人類所用。”
陳默幾人屏息凝神，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了解到舊時代內部的紛爭。
“阿爾法……”林曦輕聲重複這個名字，“我在萊桑德博士的日誌碎片裡看到過這個名字，似乎……理念衝突非常激烈。”
“何止激烈。”伊森苦笑，“阿爾法是個極端的天才，也是冷酷的實用主義者。他認為萊桑德的理論是軟弱和空想，是在拿整個人類的未來做賭注。他和他領導的‘牧羊人’派係，秘密研發了一係列旨在直接乾涉、控製生態的武器和裝置，其中就包括……你們可能遭遇過的，‘仲裁者零’的早期原型。”
“影子”的原型，竟然是“牧羊人”創造的？！
這個消息如同重磅炸彈，在陳默心中掀起巨浪！他一直以為“影子”是“淨化協議”的守護者，沒想到其背後還牽扯到守望者內部“牧羊人”派係的理念！
“大崩潰發生後，‘引導者’和‘牧羊人’都遭受了毀滅性打擊。”伊森繼續道，語氣沉重，“我們第七研究站屬於‘引導者’的外圍機構，僥幸保住了這片最後的避難所。而‘牧羊人’……我們原以為他們和阿爾法一起，湮滅在了‘遺落之都’的核心災難中。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殘黨留存了下來，並且一直在暗中活動！”
他看向陳默，眼神銳利：“你們手中的‘源心之核’，是萊桑德理論最完美的體現，是真正可能實現‘引導’而非‘控製’的鑰匙。這對於信奉‘控製’與‘馴服’的‘牧羊人’來說，是絕對無法容忍的異端，也是他們夢寐以求的、能夠極大增強其控製技術的‘聖物’！他們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取它！”
謎團終於被揭開了一角。“牧羊人”是舊時代“控製派”的遺存，他們視“源心之核”為威脅和工具，他們的出現，意味著理念之爭在末日之後，以另一種形式延續了下來！
“他們現在實力如何？據點在哪裡？”陳默追問，知己知彼至關重要。
伊森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無奈：“我們避世太久，對外界的信息所知有限。隻知道他們行事隱秘，手段狠辣，似乎吸收了不少失落的技術和武裝人員。鐵砧鎮的覆滅，據說背後就有他們的影子。他們像幽靈一樣，在廢墟中搜尋著一切舊時代的遺產，尤其是與生態控製相關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根據我們偶爾接收到的零星信息判斷，‘牧羊人’似乎對目前生態的劇變……樂見其成。”
“樂見其成？”猴子不解，“這些怪物變強了，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對於想要‘牧羊’的人來說，”鴉突然冷冷地開口，她一直沉默地聽著，此刻眼中寒光閃爍，“羊群越是強大、越是混亂，才越能體現出‘牧羊人’的價值和力量。他們或許認為，隻有在最徹底的混亂之後，他們才能建立起最絕對的秩序。”
鴉的話點破了關鍵！“牧羊人”可能將這場生態劇變視為一個機會，一個讓他們能夠以“救世主”或“主宰者”的姿態登場，重新將世界納入其掌控的巨大機會！而“源心之核”，無疑是他們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廳內陷入了一片沉默。壓力無形中倍增。他們不僅要麵對變異生態的未知，應對“公司”殘餘的威脅，現在還要警惕一個理念敵對、底蘊深厚且目標明確的隱秘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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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森先生，”陳默打破沉默，目光堅定，“我們需要您的幫助。我們需要了解更多的舊時代知識，需要武器、藥品，需要一切能讓我們在這片土地上活下去、並守護好‘源心之核’的東西。”
伊森看著陳默，看著他蒼青色眼眸中的決然，又看了看他身邊雖然疲憊卻眼神堅定的同伴，最終，緩緩點了點頭。
“萊桑德的‘種子’選擇了你們，而這片土地也在回應你們。或許……這就是命運吧。”他歎了口氣，隨即挺直了些佝僂的背脊，眼中那絲未曾熄滅的火花似乎明亮了一些，“我們這些老骨頭，躲藏了太久，也是時候……為未來的可能性，再儘一份力了。”
他站起身，走向廳堂後方一個看似普通的儲藏室，在牆壁上某處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一陣輕微的機括聲後，一麵牆壁緩緩滑開，露出了後麵一個更加寬敞、燈火通明的地下空間！
裡麵整齊地排列著一些雖然老舊但保養良好的設備：簡易的生物培養槽、化學分析儀、武器維護工作台，甚至還有幾台依靠地熱能源運行的終端機！牆壁上掛著詳細的區域地圖雖然很多地方已經過時），以及一些關於孢子生態的早期研究資料！
這是第七研究站最後的遺產，一個微縮的、保存完好的前哨基地！
“這裡是我們最後的底蘊。”伊森說道，“雖然無法和鼎盛時期相比，但裡麵的知識、工具，或許能對你們有所幫助。武器庫裡還有一些舊式的能量步槍和彈藥，雖然型號老舊，但總比沒有強。”
他看著陳默，鄭重地說道：“知識、武器，我們可以提供。但未來的路，需要你們自己去走。‘牧羊人’的威脅迫在眉睫，你們必須儘快強大起來，不僅是武力，更是對‘源心之核’和這片生態的理解與運用。”
希望的微光，在獲得先輩遺贈的同時，也背負上了更加沉重的責任與期待。
陳默深深地向伊森鞠了一躬：“謝謝您，伊森先生。我們不會辜負這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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