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道：“家族庫藏裡的所有星髓加起來……不及此處萬一……”
柳星痕蹲下身，用手指觸碰一塊裸露在地表、拳頭大小的星髓，感受著其中精純溫和的星辰力量，臉上的桀驁早已被震撼取代：“卷宗記載有誤？還是……這裡根本不是碎星淵？”
嶽紅翎同樣心神劇震，她環顧四周，看著這近乎“星髓鋪路”的奇景，再想到懸圃城曆代先輩為了幾斤星髓礦出生入死，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下意識地看向陸凡。
陸凡對這一切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他打了個哈欠，溜溜達走到一塊平坦光滑的藍色晶石旁，一屁股坐了下來，還舒服地調整了一下姿勢。
然後，他像工地包工頭一樣，對著還處於呆滯狀態的眾人揮了揮手。
“都彆傻站著了！”
他指了指周圍那些亮閃閃的星髓礦。
“看見沒？這些都是小錢錢。”
“工具？要啥工具？用手掰！用劍撬！那邊晶簇下麵還埋著更大的，趕緊挖出來！”
“你，紅衣服的城主，組織一下，彆亂挖，看著點，挑大的、亮的先弄！”
“你，算盤小子，彆光看著流口水，估算一下價值，彆讓人私藏啊！”
“還有你們幾個，彆愣著，動手！早點乾完活早點回家！”
陸凡一番指揮，把一群天之驕子指揮得暈頭轉向，但看著眼前唾手可得的巨大財富，恐懼早已被火熱的貪婪所取代。
嶽紅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分配任務：“柳星痕，烈虎，你們負責東麵岩壁，注意安全。
趙聆風，趙敏兒，你們清理西麵散落的晶簇。
清音，你跟在我身邊……”她終究不放心妹妹獨自行動。
趙天算也回過神來，眼神放光，立刻開始清點最近的礦脈品質，嘴裡念念有詞。
一時間，碎星淵深處這原本的死寂之地，竟然響起了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和興奮的低語。
這群懸圃城最頂級的年輕人，此刻都化身成了辛勤的礦工，用飛劍、用重劍、甚至用手，開始挖掘那些讓外界瘋狂的星髓礦。
陸凡滿意地看著這一幕，從懷裡摸出個靈果，哢嚓咬了一口，翹起二郎腿，晃蕩著。
等到眾人都熱火朝天地乾了起來，他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你們在這兒好好挖，我再去裡頭轉轉，看看有沒有更大個的星髓核心。”
他說的輕鬆寫意，仿佛隻是去倉庫深處找件大號工具。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他便雙手插兜，哼著那不成調的歌，晃晃悠悠地朝著碎星淵最中心、那片色彩最深、連光線都似乎被扭曲的黑暗坑洞走去。
嶽紅翎等人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幽暗的坑洞邊緣，手中的動作都不由得慢了下來。
那裡，可是連家族卷宗都標注為“絕對禁忌，觸之必死”的最終禁區！
他就這麼……走進去了？
一陣寒意，伴隨著對未知的恐懼，再次悄然爬上心頭。
但看了看手中沉甸甸、閃爍著誘人光芒的星髓礦石，那寒意又被巨大的利益衝淡了幾分。
“加快速度！”嶽紅翎咬了咬牙，揚聲命令道。
現在，隻能選擇相信那個深不可測的家夥了。
碎星淵最深處，那片連光線都仿佛被吞噬的黑暗坑洞邊緣，陸凡停下了腳步。
與外麵“星髓鋪路”的“富裕”景象不同，這裡異常“乾淨”，見不到任何裸露的星髓礦，隻有一片死寂的、如同巨大藍寶石般光滑剔透的晶化地麵。
空氣凝滯，連無處不在的星瘴在這裡都消失了，唯有精純卻帶著刺骨寒意的星辰力量彌漫，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壓迫著闖入者的神魂。
陸凡臉上的懶散隨意收斂了些，他微微挑眉，感受著雙臂骨骼深處傳來的一絲極其細微的悸動。
那是風清依的警示。
“就是這兒了吧？感覺像是進了什麼大怪的客廳，連個凳子都沒有。”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雙手依舊插在兜裡，看似隨意，實則體內《太初劍竅引》已然悄然運轉，百川彙流之境讓周身經脈如星點亮起，無形的牽引力場以他為中心緩緩擴散，將周圍過於濃鬱的星辰力量稍稍排開。
就在他站定的瞬間。
【恨……】
一個無比古老、蘊含著億萬種混亂意念的集體低語，如同冰冷的潮水，毫無征兆地直接灌入陸凡的識海！
這低語其實不是聲音，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的衝擊，帶著星辰崩滅的絕望、文明消亡的不甘、以及對“源頭”無儘的憎恨與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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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念比之前在淵外感受到的殘念要集中、要強大無數倍，仿佛是整個荒墟星最後殘存意誌的核心！
陸凡悶哼一聲，感覺腦袋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砸中，眼前一陣發黑，神魂劇烈震蕩，幾乎要潰散。
他下意識地想要催動劍罡護體，卻發現這攻擊直接針對靈魂，物理防禦全然無效。
就在他意識即將被那滔天恨意淹沒的刹那。
“哼！”
一聲清冷的低哼，如同九天劍鳴，自他靈魂深處響起。
刹那間，陸凡仿佛看到一道絕世獨立的青衣身影，在他識海中顯化。
那是風清依的一縷劍意化身！她並指如劍，輕輕一劃，一道純粹到極致、斬斷虛妄的劍意蕩開，瞬間將侵入識海的混亂怨念滌蕩一空，護住了陸凡的心神。
陸凡大口喘著氣，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我靠……上來就開大，也不打個招呼……”他心有餘悸。
【是……你……劍骨……至尊……！】
那古老的集體意念再次傳來，這一次，恨意依舊，卻多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悸和……一絲極其複雜的波動。
它們認出了風清依的氣息，那毀滅的源頭之一！
風清依的意念透過陸凡，平靜地傳遞出去，帶著一種超越萬古的淡然與不容置疑的威嚴：
“荒墟星最後的執念，本座知曉爾等恨意。”
“昔日因果，源於吾等，這一點，本座承下。”
她的意念微微一頓，繼續道，語氣斬釘截鐵：“但遷怒於此子，毫無意義。
毀了他，便是斷了爾等最後一線生機。”
荒墟靈族的意念劇烈翻騰起來，億萬殘念發出無聲的咆哮，似乎無法接受，又帶著一絲本能的遲疑。
風清依不再多言，直接切入核心：“萬古沉淪，怨念不散，終將歸於虛無。
爾等所求，無非一線重生之機。”
“本座今日，便先予爾等一份定金。”
話音未落，一道璀璨如星河、卻又溫潤如玉的光流，自陸凡眉心緩緩溢出。
那光流中，蘊含著無數細密如塵、卻又玄奧無比的符文，它們說不上是攻擊，而是一篇深奧莫測的修煉法門其核心意境，是“太虛凝心，化怨為明”。
“此乃《太虛凝心篇》，並不是爾等所知任何品階功法所能衡量。”
風清依的聲音帶著一絲傲然，“修此訣，可助爾等混亂意念逐漸凝練，平息狂暴憎恨，穩固殘魂，甚至……以此魂體狀態，重踏修行之路。”
“若有機緣，將來未必不能魂體重凝，再獲新生。”
這道光流如同甘霖，灑向那片死寂的晶化大地深處。
荒墟靈族的集體意念，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而非純粹憎恨的波動！
它們能感受到，這篇法訣對它們而言，是真正的無上至寶！
是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第一縷光！
能解決它們最根本的痛苦意念混亂、隨時可能徹底消散的困境！
億萬殘念的咆哮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探知，以及一種難以置信的……渴望。
【此術……真能……讓我等……不再瘋狂？】一個相對清晰、但仍充滿滄桑悲涼的核心意念，艱難地傳遞出信息。
風清依的意念淡然回應：“信與不信，一試便知。
此乃第一步，待吾等重臨巔峰，允諾爾等的新生之路，自會開啟。
但前提是……”
她的語氣轉冷，帶著一絲警告：“莫要再行不智之舉，安心修煉，守護好此地。
此子，是爾等與我等之間，唯一的橋梁。”
沉默。
漫長的沉默。
碎星淵最核心的黑暗坑洞中，隻有那篇《太虛凝心篇》的光符在緩緩流轉，散發著安定神魂的力量。
終於，那古老的意念再次傳來，恨意並未完全消失，但卻多了一絲壓抑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妥協。
【……吾等……願試……】
【但……若欺騙……荒墟最後之力……亦將燃儘……】
風清依的意念不再回應，那縷劍意化身緩緩消散在陸凡識海。
陸凡感覺渾身一鬆，那可怕的靈魂壓迫感消失了。
他擦了把額頭不存在的冷汗，咂咂嘴，對著那片黑暗說道：
“你看，這不就談攏了嘛。
打打殺殺多沒意思，一起搞建設才是王道。”
“好好練功，改天我再來看你們……順便收點物業費。”
說完，他轉身，雙手插兜，又恢複了那副溜溜達達的模樣，朝著外麵那群正在吭哧吭哧挖礦的“礦工”們走去。
隻是這一次，他感覺背後那片深邃的黑暗，似乎不再那麼冰冷刺骨，反而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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