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表情極其精彩，一會兒齜牙咧嘴，一會兒眉頭緊鎖，嘴角還時不時無意識地抽搐一下。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袍，頭頂甚至冒起了絲絲白氣，那是精神力和體力極度消耗的表現。
張小漁看著陸凡這“手舞足蹈”、表情變幻莫測的樣子，擔心得不得了，卻又不敢上前打擾。
她隻能小心翼翼地端著一杯水，站在遠處，眼巴巴地看著。
就在這時，陸凡左腳一個勾勒失誤，那個無形的“纏”字符印結構瞬間崩潰，反噬之力讓他身形一滯。
幾乎同時，風清依的怒喝響起：“分心？找死嗎！劍意反噬比陣法反噬凶險十倍！給老子定住！”
陸凡悶哼一聲，臉色一白，強行穩住幾乎散亂的氣息，雙臂的揮動更加艱難，但那種無形的鋒銳感卻似乎凝實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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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璿璣冷靜的聲音無縫銜接：“失誤是成功的一部分，記錄錯誤，重新校準，靈力輸出降低，繼續。”
陸凡：“……”
他咬緊牙關，繼續這非人的“左右互搏，上下分心”式修煉。
露台上，隻有他沉重的呼吸聲、雙腳踏地的悶響、以及指尖割裂空氣的細微嗤嗤聲。
張小漁捧著那杯水，看著在兩種極致修煉法中苦苦掙紮的陸凡，突然覺得，自己剛才那點修煉難度，跟陸凡哥哥比起來，簡直像是在玩過家家。
陸凡感覺自己像一塊被放在鐵砧上反複鍛打的鐵胚，一邊承受著風清依狂風暴雨般的“劍意錘煉”，一邊還要分心按照墨璿璣精密至極的“陣法圖紙”進行微雕。
這種精神與意誌被強行撕裂又強行粘合的過程，痛苦得難以言喻，若非九竅玲瓏體神異，靈魂本源又與兩位至尊深度共鳴，換作常人早已精神崩潰或走火入魔。
但漸漸地，一種奇妙的平衡在極致的混亂中誕生。
他左眼觀想的億萬微劍沉寂景象，與右眼解析的靈氣軌跡符文，竟開始產生某種模糊的對應。
臂骨深處劍竅的每一次震顫頻率，似乎都能與腳下踏出的陣法節點產生微弱共鳴。
這種共鳴不是刻意控製，而是九竅玲瓏體自身協調性的體現，是這具完美道胎在麵對複雜指令時本能的“最優解”尋找。
“咦？”
風清依率先察覺到異常，她的戰意稍稍收斂，帶著一絲驚疑，“這小子……身體自己在調和我們的道？”
墨璿璣清冷的聲音也透出一絲訝然：“不止。
他右眼解析陣法時逸散的魂力，被左眼劍意自然吸收，反而促進了劍意的凝練？這種相互滋養……聞所未聞，九竅玲瓏體，果真玄妙。”
兩位至尊暫時停止了“爭吵”，開始以一種全新的、帶著研究意味的目光“審視”著陸凡這種詭異的修煉狀態。
陸凡可沒空體會大佬們的驚訝，他隻覺得身上的壓力似乎輕了一絲，原本水火不容的兩種修煉方式，中間仿佛出現了一條極其細微的、可供他喘息的縫隙。
他抓住這絲機會，全力運轉九竅玲瓏體，本能地協調著雙臂的劍竅與雙腳的陣步。
時間在痛苦的煎熬與細微的進步中緩緩流逝。
窗外，東方天際已泛起一絲魚肚白。
突然！
陸凡身體猛地一震！
他雙臂骨骼深處，那上千如微塵般的劍竅，以及周身主經脈節點的百處劍竅，在同一時刻發出了無聲的共鳴！
是一種深沉的、內斂的、仿佛萬劍歸鞘般的寂靜震顫。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他為中心，悄然擴散開來。
露台邊緣，精舍欄杆上鑲嵌的幾顆用於照明的低級熒光石，光芒瞬間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層灰塵。
張小漁腰間懸掛的那柄陸凡給她防身的普通短劍，更是發出一聲低微的哀鳴，劍身光華儘失，變得如同凡鐵，甚至連重量都似乎沉了幾分，讓她幾乎握不住。
“陸凡哥哥！我的劍……”張小漁驚呼。
陸凡猛地睜開雙眼。
他左眼中的碰撞劍芒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他心念微動，收斂了氣息。
頓時，周圍那種令金屬靈性蒙塵的無形力場消失了，熒光石恢複光亮，短劍也重新變得輕靈。
“成了！”
風清依帶著滿意和一絲興奮的聲音響起，“靈劍自晦！千竅共鳴，劍域自成！小子，從現在起，你不動手則已，一旦動手，身周三丈之內，便是你的凡鐵禁區！尋常飛劍法寶，未觸你先廢三成！”
陸凡長長舒了口氣，感覺雙臂沉重無比，卻又蘊含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內斂的爆發力。
還沒等他高興，墨璿璣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劍道暫歇。
陣道感悟正達巔峰，不可中斷。”
她身影浮現，指尖點向虛空，頓時，無數基礎符文如星辰般亮起，開始快速組合、嵌套。
“你已親身體驗了從靈樞聚陣到心念布陣的過程。
現在，我便為你闡述陣道基本原理與後續境界。”
陸凡趕緊凝神傾聽，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乾貨。
“陣道之基，在於符文。”
墨璿璣聲音理性而清晰，如同最優秀的導師，“符文，即是最基礎的靈力指令，如同你故鄉的字母或筆畫。”
她揮手間，代表“聚靈”、“固靈”、“銳金”、“厚土”等基礎符文的閃光符號懸浮空中。
“單一符文，效用有限。
將不同符文按特定順序與結構組合，形成符文序列，即陣紋，方能實現複雜功能，如同用字母組成單詞，筆畫構成文字。”
“陣列的組合，有串聯、並聯、嵌套等邏輯。
而陣法的運轉，需要能量源，如靈石、地脈、乃至天地法則。控製核心，就是陣眼，可以是物，也可以是施法者自身的神識。”
隨著她的講解，空中的符文開始飛速演變，演示著從簡單到複雜的組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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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陣道八境，”
墨璿璣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種追尋大道真理的深邃：
“靈樞聚陣，乃初學者倚仗外物，按圖索驥，如同孩童堆積木。”
“心念布陣，神識初成，可虛空畫符，瞬間成陣，擺脫大部分實體依賴，陣法開始具備靈活性與速度。
你方才嘗試勾勒縛靈陣基礎，便是此境入門。”
“虛空畫陣，神識強大，所畫陣紋可長久存續，能布置護宗大陣等複雜持久之陣。”
“域場隨心，人即為陣眼，心念動，陣域生，與自身領域初步結合。”
“法則融陣，開始引動天地法則之力入陣，陣法威力發生質變，蘊含規則之威。”
“一念成界，彈指間布下蘊含完整法則循環的陣界，困敵殺伐皆在一念，內蘊規則，近乎真實小世界。”
“陣演乾坤，陣法可覆蓋星域，製定規則，演化一方真實乾坤，影響文明進程。”
“陣衍太初……”墨璿璣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向往，“此乃陣道極致。
舉手投足，可於虛無中開創宇宙，製定全新大道秩序，一陣便是一紀元，一陣可定萬界興衰。此境，隻存於推演之中，連我都未曾達到”
陸凡聽得心神搖曳，仿佛看到了一條以陣法衍化萬物、乃至創造世界的通天之路。
“路要一步步走。”墨璿璣收斂氣息，空中的符文景象消散，“你已踏入心念布陣的門檻，算是真正入了陣道之門。
日後需勤加練習，熟練掌握各種基礎陣紋的組合變化，尤其是聚靈、防禦、隱匿、困敵這幾類實用陣法。”
天光已大亮，雲海被染上一層金邊。
陸凡結束了這痛苦又充實的一夜修煉，雖然精神疲憊，但雙眸卻格外明亮。
左眼幽深，隱有劍芒內斂。右眼清澈，似有符文流轉。
“靈劍自晦，心念布陣……”
他感受著體內的變化，咧嘴一笑，“這下，去參加那什麼青龍大比，總算有點底氣了。”
張小漁看著氣質似乎有些不一樣的陸凡，小心翼翼地問：“陸凡哥哥，你……你沒事吧？”
“沒事？”
陸凡伸了個懶腰，骨頭劈啪作響，露出一個燦爛又帶著點疲憊的笑容，“好得很！走，小漁，吃早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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