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燭火搖曳，映得兩人的影子在帳布上交錯起伏。白日的喧囂已然散去，唯有遠處偶爾傳來的戰馬低嘶，像是還在回味未儘的沙場。
南宮璃盤膝坐在矮榻之上，手指輕撫著膝上的幻影時空鏡，銅鏡表麵泛著微光，仿佛能將過往與未來都藏於其中。她未曾入睡，心緒也未曾從那片林中收回。
赫連軒站在案前，手中握著一卷軍報，目光卻早已越過紙頁，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神情比白日裡多了幾分沉靜，少了幾分鋒芒，仿佛方才那陣莫名的窸窣聲不僅驚動了她，也讓他心頭泛起一絲漣漪。
“你真打算今晚就說？”他忽然開口，語氣不重，卻帶著些許試探。
南宮璃抬眸看他，唇角微揚：“既然已經決定了，拖著反倒容易讓想法生鏽。”
赫連軒輕笑一聲，放下手中的軍報，緩步走到她對麵坐下，“你這人啊，做事總是雷厲風行，也不怕我還沒準備好。”
“你若沒準備好，我就等。”她說得輕巧，眼底卻透出認真，“但若再拖下去，怕是連‘暗影閣’裡的老狐狸們都要開始打主意了。”
赫連軒挑眉，“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他們不知道我的能力？”她輕歎一口氣，“幻影時空鏡的存在，在‘暗影閣’內部並非秘密。隻是我一直低調行事，才讓他們以為我隻是個會用點小手段的特工罷了。如今我在外頭露了臉，立了功，恐怕有人已經在盤算怎麼把我拉下水了。”
赫連軒沉默片刻，緩緩點頭：“你說得對。既然如此，那就彆等了，說吧，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南宮璃眼睛一亮，神色一正：“我想先從‘暗影閣’內部入手，推動女特工參與情報分析和戰略製定，不再隻是執行者。她們的能力並不遜於男特工，甚至在某些方麵更為敏銳。隻要我們能在內部建立一個女子主導的情報係統，就能逐步影響各大家族，進而擴散到整個王朝。”
赫連軒聽了，沒馬上回應，低著頭琢磨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你的方向是對的，但這條路不好走。朝堂上那些老頑固，不會輕易接受女子參政。即便是在軍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看到女人站在決策席上。”
“我知道。”南宮璃語氣堅定，“所以我才要一步步來，先從最熟悉的‘暗影閣’做起。那裡聚集了無數聰慧果敢的女子，她們被埋沒得太久了。如果我能在那裡建立起一套新的體係，讓她們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能，那麼外界的質疑就會慢慢減弱。”
赫連軒看著她，眼神複雜又深邃，良久才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我希望你能在我背後撐一把傘。”她微微一笑，“至少在初期，我要麵對的壓力會很大。如果你能在赫家軍中做出一些姿態，比如允許部分女兵參與訓練、戰術討論，甚至擔任副職，那麼外界就會認為這是大勢所趨，而不是我個人的異想天開。”
赫連軒聞言，眉頭微蹙：“你是想讓我拿赫家軍做實驗？”
“不是實驗，是嘗試。”她語氣平靜，“你手下的軍隊本就紀律嚴明，若能在軍中率先推行男女並肩作戰的理念，不僅能提升士氣，還能為其他家族提供一個可參考的範例。”
赫連軒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女子。曾經，他以為她隻是一個聰明的特工，如今卻發現，她的眼界遠比自己想象得更深遠。
“你真是……”他低聲笑了笑，“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謀士了。”
“那是當然。”她得意地揚起下巴，“彆忘了，我可是‘暗影閣’的王牌。”
赫連軒搖頭輕歎：“你這性子，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繞進去。”
“那也要看是誰在旁邊兜著。”她眨眨眼，“你不是說，這條命隨時可以交給我嗎？”
赫連軒一時語塞，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看來我是被你套牢了。”
“不是套牢，是合作愉快。”她輕輕敲了敲案幾，“怎麼樣，考慮好了嗎？要不要做我的第一個支持者？”
赫連軒沉吟片刻，終於點頭：“好，我答應你。我會在赫家軍中試行你的提議，先從幾個試點營開始，看看效果如何。不過——”他頓了頓，語氣轉為嚴肅，“你要記住，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否則，隻會成為彆人的笑話。”
“我明白。”南宮璃鄭重應下，“我不會讓你失望。”
兩人對視一眼，燭光映照下，彼此的眼神都多了一絲篤定。
外麵的風似乎更大了些，吹得營帳邊的旗幟獵獵作響，像是某種無聲的鼓點。
赫連軒忽然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將來真的成功了，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南宮璃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可能是一個很招人煩的女人吧，到處給人添堵，讓大家頭疼。”
“那你呢？”她反問，“你會不會後悔今天答應了我？”
赫連軒看著她，眼神溫柔又堅定：“不會。因為我知道，你不是為了爭權奪利，而是為了改變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而我，願意陪你一起走下去。”
南宮璃心中一暖，卻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營帳外，夜色更深，星辰如洗。
而在這一刻，他們的決心，如同那夜空中最亮的一顆星，悄然點亮了未來的方向。
然而，就在兩人準備各自回房歇息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世子，屬下有要事稟報。”
南宮璃與赫連軒同時抬頭，目光交彙，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警覺。
他們知道，這一夜，還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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