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燧發衛隊初成軍
京郊,百裡之外,一處被群山環抱的隱秘山穀。寒風在山坳裡打著旋兒,卷起枯草和塵土,吹得人臉頰生疼。穀底一片開闊的平地上,卻肅立著三百條漢子。
清一色的靛藍色棉布勁裝,外罩輕便的皮甲,頭戴樣式統一的六瓣鐵盔。沒有旌旗招展,沒有鼓號喧天,隻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三百人排成三個整齊的方陣,如同三百尊鐵鑄的雕像,任憑寒風呼嘯,紋絲不動。隻有偶爾飄過的霧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短暫的白霧。
李若璉一身黑色勁裝,外罩半身鎖子甲,按刀肅立在方陣前方。他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張年輕而堅毅的麵孔。這些麵孔,大多帶著西北風沙刻下的粗糙痕跡,眼神裡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忠誠與渴望——那是從死亡邊緣被拉回,又被賦予了全新意義和力量的眼神。他們是李若璉從陝甘流民中精挑細選,又在京畿外圍秘密基地裡用最嚴苛的方式錘煉出來的“信王府護衛隊”。
“立正——!”李若璉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鐵塊砸在凍土上,瞬間傳遍整個山穀。
“嘩啦!”三百雙牛皮靴跟整齊地磕碰在一起,發出沉悶而震撼的聲響。動作劃一,如同一個人。
山穀一側的高坡上,臨時搭建了一個簡陋的觀禮台。朱由檢裹著一件厚重的玄色貂裘,負手而立。方正化侍立在他身後半步,縮著脖子,雙手攏在袖子裡,小聲嘀咕:“王爺,這鬼地方,風跟刀子似的!您千金之軀,何苦親自來受這罪?讓李若璉那小子折騰完,回去稟報不就得了?”
朱由檢沒理他,目光緊緊鎖在下方的方陣上,眼神亮得驚人。他身邊站著宋應星和魯大。宋應星搓著手,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魯大則伸長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方陣前排士兵手中緊握的武器。
那武器,正是信王工坊傾儘心血打造的“元年式”燧發線膛槍!烏黑的槍管在冬日稀薄的陽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槍托是堅硬的核桃木,打磨得光滑順手。最引人注目的是槍口下方那寒光閃閃的三棱刺刀,如同毒蛇的獠牙,隨時準備噬人。
“王爺,”宋應星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這三百條槍,是工坊這半年攢下的全部家底了!每一支都經過學生和魯師傅親手校驗,膛線雖淺,但足以讓彈丸旋轉穩定。顆粒火藥也按王爺給的配比,威力遠超尋常鳥銃!隻是……隻是這第一次實彈合練,萬一……”
“萬一啥?”魯大粗聲粗氣地打斷他,拍著胸脯,“宋先生您就放一百個心!俺老魯帶人做的槍,閉氣嚴實,燧石機俺都親自調過,保證一打一個響!啞火?不存在的!就是這鬼天氣,凍得手麻,不知道這幫小崽子們端不端得穩……”
朱由檢終於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宋先生,魯師傅,不必擔心。是好是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本王倒要看看,這三百條‘燒火棍’,能不能燒出一片新天來。”
他朝下方微微頷首。
李若璉立刻會意,深吸一口氣,猛地抽出腰間佩刀,刀尖斜指前方百步開外,一排用草席包裹、模擬人形的草靶!
“第一排!舉槍——!”
“嘩!”第一排百名士兵動作整齊劃一,沉重的燧發槍被穩穩端起,槍托抵肩,槍口斜指前方草靶。動作流暢,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顯然訓練有素。
“瞄準——!”
士兵們屏住呼吸,手指搭上冰冷的扳機,眼睛透過簡易的照門和準星,死死鎖定目標。山穀裡隻剩下寒風呼嘯的聲音。
“放——!”
“轟!!!”
一百支燧發槍幾乎在同一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音在山穀中猛烈回蕩,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濃烈的白色硝煙瞬間彌漫開來,如同平地升起一團厚重的雲霧!
觀禮台上,方正化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一哆嗦,差點跳起來,尖聲叫道:“哎喲我的媽呀!這動靜……比過年放炮仗嚇人多了!”
宋應星和魯大則緊張地伸長脖子,試圖透過硝煙看清遠處的靶子。
硝煙被寒風迅速吹散。隻見百步之外,那一排草靶……已然麵目全非!草席被撕裂,裡麵的稻草被打得四處飛濺!大部分草靶上,都清晰地出現了不止一個穿透的孔洞!甚至有幾個草靶直接被密集的彈丸打得散了架!
“嘶——”魯大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我的個乖乖!這……這威力!這準頭!比紅夷大炮打人還狠啊!”
宋應星激動得嘴唇哆嗦:“成了!王爺!成了!線膛槍配合顆粒火藥,射程、精度、威力遠超預期!這……這簡直是神兵利器!”
朱由檢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但很快又收斂。他沉聲道:“彆高興太早。裝填!”
李若璉的吼聲再次響起:“第一排退後!裝填!第二排!上前!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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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排士兵迅速後退一步,動作麻利地從腰間皮盒中取出定裝的紙殼彈藥內含顆粒火藥和鉛彈),用牙咬開紙殼,將火藥倒入槍膛,塞入鉛彈,再用通條壓實。整個過程雖然比熟練的火繩槍手慢些,但在嚴苛訓練下,動作也算得上流暢。
第二排士兵已經上前,舉槍瞄準。
“放——!”
又是一輪震天動地的齊射!硝煙再起!草靶再遭蹂躪!
緊接著是第三排!
三輪齊射過後,山穀中硝煙彌漫,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三百名士兵肅立,槍口微微冒著青煙。百步外的草靶陣地,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狼藉的草堆。
觀禮台上,方正化捂著胸口,心有餘悸:“哎喲喂,這動靜……奴婢這小心肝兒都快蹦出來了!不過……打得是真準!王爺,您看那草人,都快被打成篩子了!”
朱由檢點點頭,目光卻轉向山穀另一側。那裡,幾門用樹枝和帆布偽裝起來的“小家夥”露出了真容——正是工坊仿製並改良的輕型佛郎機炮,炮身被漆成不起眼的土灰色。
“李若璉!”朱由檢揚聲。
“卑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