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後頓時冒出冷汗。信王雖然不管事,但畢竟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萬一將來...這投資可不一般啊。
送走王公公,周延儒對著那套《永清縣誌》發呆。翻開一看,裡麵果然詳細記載了孫傳庭在永清縣的政績,甚至還有幾篇當地士紳寫的頌文。
“修渠十裡,溉田千畝...清丈田畝,增稅銀五百兩...建義學三所...”周延儒越看越驚訝,“這孫傳庭還真是個能吏!”
但他隨即又犯難了。溫體仁那邊要提拔自己人,信王府這邊要抬舉孫傳庭,他這小小的考功司郎中夾在中間,真是左右為難。
思考良久,周延儒終於提筆,在孫傳庭的考評文書上寫下:“才堪大用,然丁憂未滿,宜暫記優等,俟起複後再核。”
寫完後,他特意把孫傳庭和溫育仁的考評文書放在一起,準備明日一並呈送尚書衙門。
“這樣應該能兩邊都不得罪了吧?”周延儒自言自語道,卻不知這一切都在某人的算計之中。
與此同時,信王府內,朱由檢正在聽方正化彙報。
“殿下,王承恩已經把禮送到了,周延儒收下了那套縣誌。”方正化低聲說,“李千戶那邊也說,周延儒已經把孫傳庭和溫育仁的考評文書放在了一起。”
朱由檢正在擺弄一個簡易的顯微鏡——這是宋應星根據他的描述最新製作的,雖然放大倍數不高,但已經能看清蚊子的翅膀結構。
“嗯,做得不錯。”朱由檢頭也不抬,“周延儒這人最是精明,他肯定能猜到我們的意圖。但他也更不敢得罪溫體仁,所以會把兩人的考評捆綁上報。”
方正化有些不解:“殿下,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讓王承恩把話說得更明白些?”
朱由檢終於抬起頭,笑道:“方正化啊,你要知道,官場上最忌諱把話說透。周延儒是聰明人,一點就通。若是說得太明白,反而會讓他覺得我們急於求成,落下乘。”
他放下顯微鏡,走到窗前:“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孫傳庭的名字在吏部掛上號,但又不必現在就被提拔。等時機成熟,這份考評就是最好的由頭。”
方正化恍然大悟:“殿下深謀遠慮。不過...溫體仁那邊若是知道我們也在插手考評,會不會...”
朱由檢笑容更深:“就是要讓他知道。溫體仁多疑,他知道我們在抬舉孫傳庭,定會猜測孫傳庭是否已經投靠了我們。以他的性格,必然會對孫傳庭產生忌憚,這樣反而不會輕易讓孫傳庭被提拔。”
“這...這是為何?”方正化徹底糊塗了。
“很簡單啊。”朱由檢眨眨眼,“如果溫體仁認為孫傳庭是我們的人,他怎麼會願意看到我們的人在吏部考評中得優等呢?他一定會想辦法阻撓。而阻撓的最好方式,就是暫時把孫傳庭的考評壓下來,既不優也不差。”
方正化想了想,終於明白過來:“所以殿下其實並不是真的要現在提拔孫傳庭,而是要溫體仁幫忙把孫傳庭‘保護’起來,避免過早暴露!”
朱由檢滿意地點頭:“正是如此。孫傳庭是柄利劍,現在出鞘還為時過早。我們要讓他繼續‘丁憂’,繼續‘蟄伏’,等到最關鍵的時刻...”
他沒有說下去,但眼神中的銳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方正化不禁感歎:“殿下這招真是...真是...”他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詞。
“這叫‘借力打力’。”朱由檢笑道,“溫體仁以為他在吏部經營多年,根深蒂固,卻不知他也不過是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罷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慌張地跑進來:“殿下,不好了!方才宮裡傳來消息,說皇上今日咳血了,召禦醫入宮診治!”
朱由檢和方正化對視一眼,神色都凝重起來。
天啟皇帝的身體狀況,直接關係到整個計劃的實施時機。
“看來,我們的動作要加快了。”朱由檢沉吟道,“方正化,通知李若璉,我要最新的人員名單和裝備清單。還有,讓宋應星來見我,我要知道新式火藥的量產進度。”
方正化連忙領命而去。
朱由檢獨自站在窗前,望著紫禁城的方向,輕聲自語:“山雨欲來風滿樓啊...孫傳庭,希望你已經準備好了。”
遠在山西代州老家守孝的孫傳庭,此刻正在書房讀書,忽然連打三個噴嚏。
“奇怪,莫非感染了風寒?”他自言自語道,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成為京師某盤大棋上的關鍵一子。
而吏部衙門裡,周延儒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下衙。他特意把孫傳庭和溫育仁的考評文書鎖進專門的櫃子裡,鑰匙貼身收好。
“這京師的水,是越來越深了啊。”他搖頭歎息著,吹滅了蠟燭。
黑暗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考功司的值房,在那專門櫃子前停留片刻,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離去。
次日清晨,當周延儒打開櫃子時,驚訝地發現——孫傳庭的考評文書上,不知被誰又添了一行朱批:
“此人可用,著重點注。”
字跡與先前那行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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