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那堆灰燼:“這東西,若研製成功,確能如宋先生所言,瞬息傳訊千裡。但你們想過沒有,一旦其原理擴散出去,被建奴、被蒙古人、被西夷學了去,會如何?”
“我大明疆域萬裡,尚可憑此物協調軍政,固若金湯。但敵人若亦用之,則我大軍動向,邊防虛實,豈非亦在敵酋一念之間便可互通?屆時,我軍尚有何優勢可言?”
宋應星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無言以對。他光想著這東西的好處,卻從未想過其可怕的另一麵。
朱由檢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緩和了些:“宋先生,你的才思,本王佩服之至。但有些技術,就像這篝火,能取暖烤肉,也能燎原焚城。在其足以徹底改變規則、形成絕對代差之前,必須慎之又慎。”
他彎腰,又從火堆裡扒拉出一個烤土豆,塞到還在發愣的宋應星手裡:“技術的研究不能停,所有的圖紙、實驗記錄,必須列為最高機密,僅限於格物院核心人員知曉。至於實際應用…未到其時!”
宋應星捧著滾燙的土豆,看著殿下眼中不容置疑的決斷,又看了看那堆灰燼,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下官…明白了。是下官思慮不周,險些釀成大禍。”
“不必自責,”朱由檢笑了笑,“你的功勞,本王記著呢。隻是這‘電報’之事,暫且封存。待我大明王師掃平寰宇,四海賓服之時,再讓它重現天日,為民造福也不遲。”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朱由檢見狀,故意大聲吸了吸鼻子:“哎呀,光顧著說話,這土豆都快烤成炭了!都彆愣著了,見者有份,都來嘗嘗!老方,你也來一個!”
他手腳麻利地分發著烤土豆,強行把話題扭了回來。眾人雖然還在回味剛才那驚人的一幕,但也被烤土豆的香氣和信王殿下刻意營造的輕鬆氛圍帶動,漸漸又有了說笑聲。
方正化小心翼翼地剝開土豆皮,嘗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似乎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土疙瘩竟如此軟糯香甜。
宋應星則是一邊機械地吃著,一邊眼神放空,顯然還在琢磨著那被焚毀的“電報”原理,以及殿下那番深謀遠慮的話。
就在眾人享受著這難得的夜間“團建”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再次傳來。
李若璉去而複返,臉色比剛才更加凝重,他甚至沒在意現場這詭異的燒烤場麵,徑直走到朱由檢身邊,壓低聲音:
“殿下,那艘可疑船隻的身份查清了。確實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武裝商船,但船上…發現了幾個老熟人。”
朱由檢挑眉:“老熟人?誰?”
李若璉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微不可聞:“是溫體仁府上的清客,還有…宮裡司禮監的一位隨堂太監。他們試圖與荷蘭人交易…交易的物品清單在此。”
他遞上一張被汗水浸得有些發潮的紙條。
朱由檢接過紙條,就著篝火的光芒快速掃了一眼,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單上羅列的物品,除了常規的絲綢、瓷器外,有幾項被特彆標注了出來:
“京營布防圖近期)”、“海島疑似工坊方位圖”、“信王近侍人員名單部分)”。
而荷蘭人用來交換的,除了大筆金銀,還有一項格外刺眼——“紅夷大炮十門,附贈炮師兩名”。
篝火劈啪作響,烤土豆的香氣依舊彌漫,但在朱由檢眼中,這寧靜的海灣夜晚,已然透出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內部的問題,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得多。
他緩緩攥緊了手中的紙條,目光投向漆黑的海麵,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那艘包藏禍心的荷蘭商船。
“好啊…”他輕聲自語,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吃裡扒外吃到這個份上,連家裡的地圖都敢拿去換大炮了。”
“李將軍,”他轉過頭,眼神在跳躍的火光下顯得幽深難測,“讓我們去‘歡迎’一下這些遠道而來的‘朋友’,還有…我們那些急著給自己找新主人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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