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京師已是暑氣蒸騰,信王府後院卻彆有一番清涼。竹林掩映下,朱由檢正拿著個古怪的銅製裝置,對著陽光眯眼觀察。
“殿下,您這‘注射器’真是神了!”宋應星捧著個琉璃瓶,裡頭盛著剛蒸餾出的淡黃色液體,“用這針頭往血管裡推藥,比灌湯藥快上十倍!”
朱由檢嘿嘿一笑:“這叫靜脈注射,以後傷員用上,能多救不少人命。不過消毒可得嚴格,看見這酒精燈沒有?針頭必須烤過才能用…”
話音未落,方正化急匆匆走來,臉色凝重:“殿下,宮裡傳來消息,溫體仁那老狐狸煽動了一幫言官,正要聯名彈劾孫承宗大人!”
朱由檢手中注射器一頓,挑眉道:“哦?孫老師鎮守遼東,勞苦功高,他們拿什麼罪名彈劾?”
“說是勞師靡餉,畏敵不進…”方正化壓低聲音,“其實是因為孫大人前日上了折子,要求清查軍餉賬目,觸動了溫黨利益。”
朱由檢冷笑一聲,將注射器丟進托盤:“這老溫,倒是會挑時候。皇兄病重,他以為能趁機攪混水?”
宋應星憂心忡忡:“孫大人若被彈劾去職,遼東防務恐怕…”
“放心,”朱由檢拍拍他肩膀,眼中閃過狡黠的光,“溫體仁想玩火,咱們就給他添把柴。方正化,去請李若璉過來,就說本王要請教…呃,請教錦衣衛辦案流程。”
不過一刻鐘,李若璉身著便裝趕到。聽完情況,這個錦衣衛千戶嘿嘿一笑:“殿下放心,溫體仁那夥人的爛賬,咱們可是攢了一箱子。就等您發話呢!”
朱由檢踱步到竹蔭下,忽然問道:“記得上月抄沒的那批晉商物資裡,是不是有幾幅唐代古畫?”
李若璉一愣:“是有這麼回事,都在庫房裡堆著…”
“溫體仁的弟弟溫育仁,不是最愛收藏字畫嗎?”朱由檢眨眨眼,“這樣,你找個人,假裝古董商人,半賣半送給他兩幅。記得讓咱們的人全程‘無意間’透露這是贓物。”
方正化恍然大悟:“殿下這是要引蛇出洞?”
“不,”朱由檢笑得像隻偷腥的貓,“這是給溫大人準備個驚喜。等他收了畫,你就讓手下‘無意中’發現,然後大張旗鼓去查——記住,一定要鬨得滿城風雨!”
三日後的早朝,果然硝煙彌漫。
“陛下!孫承宗坐擁重兵,年耗餉銀百萬,卻龜縮城內,任由奸虜猖獗!臣請徹查遼東軍務!”禦史黃昌盛聲嘶力竭,唾沫星子都快噴到禦案上了。
龍椅上,天啟皇帝朱由校麵色蒼白,有氣無力地擺手:“軍國大事…容後再議…”
溫體仁適時出列,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陛下,遼東事關國本,豈能拖延?孫督師若真有委屈,正好借此機會自證清白…”
話音未落,殿外忽然傳來喧嘩聲。一個小太監連滾爬進來:“陛、陛下!錦衣衛查案,說是、說是與朝中大臣有關…”
李若璉大步進殿,一身飛魚服英武非凡,手中捧著個木匣:“陛下,臣奉命查辦晉商走私案,發現重要贓物竟流入朝中大臣之手!”
溫體仁臉色微變,似乎察覺到什麼。
天啟勉強抬眼:“什麼贓物?與何人有關?”
李若璉打開木匣,取出兩卷古畫:“此乃查沒的唐代吳道子真跡,竟出現在通政使溫育仁府中!經查,溫育仁以區區百兩購得,而此畫市價逾萬,分明是變相受賄!”
溫體仁頓時臉色煞白——溫育仁是他親弟弟!
黃昌盛等人一時語塞,剛才還氣勢洶洶要查孫承宗,轉眼火就燒到自己人頭上。
李若璉繼續道:“臣還查到,溫育仁與晉商範永鬥過從甚密,有多筆不明資金往來。這是賬冊副本,請陛下過目!”說著呈上一本藍皮賬簿。
溫體仁撲通跪下:“陛下!臣弟定然是受人蒙蔽!他、他不懂書畫鑒定…”
“溫大人此言差矣,”一向很少在朝堂發言的徐光啟忽然開口,“令弟可是京師有名的收藏家,怎會不懂書畫?老臣去年還聽他高談闊論吳道子畫風呢!”
朝堂上一片嘩然。原本攻擊孫承宗的言官們頓時亂了陣腳,紛紛替溫家兄弟辯解。
朱由檢站在皇子隊列中,低著頭看似恭順,嘴角卻微微上揚。這一切自然是他安排的——讓徐光啟適時補刀,讓李若璉精準出擊。
天啟皇帝被吵得頭疼,猛地咳嗽起來:“夠了!此事…此事交由錦衣衛徹查!退朝!”
溫體仁跪在原地,麵如死灰。他狠狠瞪了朱由檢一眼,顯然猜到是誰在背後操縱。
接下來的幾天,京師官場好戲連台。
溫黨拚命想要撈人,甚至反過來彈劾李若璉“濫用職權、構陷大臣”。朱由檢則指示幾個親近太監,在天啟耳邊吹風:“溫家兄弟這般闊綽,怕是貪了不少…”
最精彩的是,朱由檢讓宋應星帶著幾個格物院學生,公然在溫府對麵街上擺攤“免費鑒定古董”,引得一群官員抱著寶貝排隊,結果查出大半都是來路不明的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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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這招太損了,”方正化一邊替朱由檢扇扇子,一邊憋笑,“現在滿城官員都不敢收藏古董了,生怕被請去錦衣衛喝茶。”
朱由檢啃著冰鎮西瓜,含糊不清道:“這叫轉移視線…呃,也叫為民除害。話說溫體仁那邊有什麼動靜?”
“溫大人稱病不出,但聽說昨夜悄悄去了首輔顧秉謙府上。”
朱由檢坐直身子:“哦?這兩隻老狐狸湊一塊,準沒好事。”
果然,第二天早朝,風向又變。
顧秉謙親自出馬,先是承認溫育仁“確有失察”,但話鋒一轉,開始攻擊錦衣衛“越權辦案、擾亂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