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立即起身，怯生生地說：既、既然是軍國大事，孤這就回避...
他作勢要走，卻被魏忠賢攔住：殿下留步。陛下病重，您是他的親弟弟，聽聽也無妨。
朱由檢心中冷笑。這老狐狸分明是要試探他的反應，看他是否對朝政有興趣。
崔呈秀展開一份奏折，朗聲道：遼東八百裡加急，建虜又有異動，寧遠一線請求增援...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軍情，眼睛卻不時瞟向朱由檢。朱由檢則繼續扮演他的無能王爺，聽到緊張處甚至露出害怕的神色，完全是一副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不要跟我說的表情。
魏忠賢顯然很滿意他的反應，終於揮手讓崔呈秀退下。
殿下受驚了，他假意安慰道，這些武夫就是粗魯，也不看場合。
朱由檢怯生生地點頭：遼、遼東的事，有廠公和各位大人操心就好...
就在這時，榻上的朱由校突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眾人頓時圍了上去。
皇兄！朱由檢撲到榻前，握住天啟帝的手。
朱由校的眼睛緩緩睜開，目光渙散。他的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
魏忠賢急忙湊上前：陛下，您有什麼吩咐？
但朱由校的目光卻越過他，直直看向朱由檢。他用儘全身力氣，擠出一句話：五弟...大明...交給你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殿內頓時鴉雀無聲。魏忠賢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朱由檢心中巨震，但麵上卻哭得更凶：皇兄彆這麼說，您會好起來的...
朱由校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太醫連忙上前診治，殿內頓時亂作一團。
魏忠賢趁機將朱由檢拉到一邊，皮笑肉不笑地說：陛下病中胡言，殿下不必當真。
朱由檢連忙點頭：孤、孤明白...
但他的心中卻已翻江倒海。天啟帝的那句話，無疑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確認了他的繼承權。這打亂了魏忠賢的計劃，也讓他處境更加危險。
果然，魏忠賢的眼神變得陰鷙起來。朱由檢能感覺到，這位九千歲已經動了殺心。
殿下也累了，魏忠賢突然說，不如先去偏殿歇息片刻。陛下這裡有事，咱家再派人請您。
這是要把他軟禁起來！朱由檢心中警鈴大作，但麵上卻不敢顯露分毫。
多謝廠公體恤，他怯生生地說，孤確實有些頭暈...
在兩個太監的下，朱由檢向偏殿走去。在經過方正化身邊時，他悄悄做了一個手勢——這是事先約定好的危險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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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隨即恢複如常，躬身道：奴婢伺候殿下歇息。
偏殿的門在身後關上，朱由檢聽到落鎖的聲音。他環顧四周，這裡陳設簡單，隻有一桌一椅一榻，窗戶都被木條封死，顯然是個臨時囚室。
殿下...方正化低聲道。
朱由檢擺擺手，示意他噤聲。他走到牆邊，將耳朵貼在牆上，仔細傾聽外麵的動靜。
遠處隱約傳來魏忠賢的聲音：...必須儘快...福王世子...
斷斷續續的詞語足以讓朱由檢拚湊出真相。魏忠賢果然想要矯詔另立！
他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精巧的銅管——這是宋應星特製的聽診器，能夠放大牆外的聲音。
...已經安排好了...這是崔呈秀的聲音，京營三大營都在我們掌控中...
九門提督呢？魏忠賢問。
都是自己人。隻要廠公一聲令下，京城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朱由檢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恐怕魏忠賢還不知道，他所謂的自己人中，至少有三成已經被李若璉策反。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廠公！不好了！一個驚慌的聲音喊道，英國公帶著一眾勳貴，硬要闖宮見駕！
什麼？魏忠賢的聲音陡然拔高，攔住他們！
攔、攔不住啊！英國公說見不到陛下就不走，現在正帶著人在乾清門外跪著呢！還說...還說若是不讓見，就要敲登聞鼓，召集群臣！
朱由檢心中暗讚一聲。英國公張維賢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這是在用勳貴集團的力量向魏忠賢施壓。
殿外陷入短暫的混亂，魏忠賢顯然沒料到會有這一出。朱由檢趁機從鞋底取出一枚小小的鐵片，在桌腿內側輕輕敲擊起來——這是一種特製的密碼，能夠通過建築結構傳遞到附近的接應點。
片刻後，牆外傳來三聲幾乎難以察覺的回應——計劃照舊。
朱由檢長出一口氣。現在，他隻需要繼續扮演好這個懦弱無助的信王，等待最佳時機的到來。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重新換上那副惶恐表情，然後開始用力拍打殿門：來人啊！放孤出去！孤要見皇兄！
門外的守衛不耐煩地喝道：吵什麼吵！廠公有令，讓您好好歇著！
朱由檢哭喊得更凶：皇兄！皇兄！我要見皇兄！
他的表演逼真至極，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被嚇壞的少年王爺。但在他盈滿淚水的眼底，卻藏著冰冷的鋒芒。
魏忠賢以為自己是下棋的人，卻不知早已成了棋盤上的棋子。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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