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殿門口的老太監立刻小步快跑進來,躬身聽令:“奴婢在。”
“去告訴李若璉和方正化,”朱由檢的聲音平穩得不帶一絲波瀾,“做得很好。將這些罪證妥善看守,清點登記造冊。通知京師三品以上官員,辰時正刻上午7點),於午門外集結。”
他頓了頓,補充道:“讓他們都好好看看,看看他們中間有些人,曾經依附的、效忠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也讓這京師的百姓,都看個分明!”
“奴婢遵旨!”王承恩感受到年輕監國話語深處那幾乎要凍結一切的寒意,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下去傳令。
……
辰時將至。
得到通知的官員們,懷著各種複雜難言的心情,從京城各處向午門彙聚。
有些人滿麵紅光,步履輕快,那是早已對閹黨深惡痛絕、卻苦於無力反抗的清流官員,此刻隻覺得揚眉吐氣,天日重開。
有些人則麵色慘白,腳步虛浮,眼神躲閃,甚至需要家仆攙扶才能行走。這些是或多或少與閹黨有過牽扯、此刻生怕被清算的官員,一路上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更多的是麵色驚疑不定、默默觀察風向的中立派。他們被眼前這從未見過的“罪證展覽”深深震撼,一方麵驚駭於閹黨的無法無天,另一方麵也更深刻地認識到,那位年僅十六歲、一夜之間撥亂反正的監國信王,其手段之酷烈、布局之深遠,絕非等閒。大明的天,是真的要變了。
官員們按照品級勳爵站定,所有人的目光都無法從廣場中央那幾座“山”上移開。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驚歎、咒罵、感慨、恐懼……各種情緒在人群中彌漫。
英國公張維賢站在勳貴隊列的最前方,老成持重的臉上也難掩震動之色。他昨夜雖提前得知消息並提供了支持,但也萬萬沒想到,信王不動手則已,一動手竟是如此石破天驚,而且效率高得可怕。更沒想到,魏忠賢一黨的罪惡,竟已糜爛至斯!
“國之蠹蟲!國之巨蠹!”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禦史指著那堆刑具,氣得渾身發抖,老淚縱橫,“楊公、左公……你們死得冤啊!!”
他的哭聲感染了不少人,許多官員麵露悲戚憤懣之色。
這時,李若璉大步走到廣場前方的高台上,運足中氣,聲如洪鐘:
“奉監國信王殿下諭旨:魏忠賢、客氏、崔呈秀、田爾耕、許顯純等一乾逆黨,禍亂朝綱、構陷忠良、貪墨國帑、罪證確鑿!今已悉數擒拿,以待國法!”
他猛地一揮手,指向身後的罪證之山:“此等之物,便是鐵證!殿下有令,公示於此,一為昭告天下,明正典刑;二為警示後來,以儆效尤!凡我大明臣工,皆當以此鏡鑒,恪儘職守,忠君體國!若有再敢結黨營私、貪腐弄權、殘害百姓者——”
李若璉的目光如冷電般掃過台下眾官,聲音陡然變得森寒無比:“這便是下場!”
全場鴉雀無聲。
隻有晨風吹動賬頁的嘩啦聲,以及某些官員壓抑不住的粗重喘息聲。
“好!!”
突然,人群外圍圍觀的百姓中,不知是誰帶頭爆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叫好聲。
緊接著,叫好聲、鼓掌聲、咒罵魏閹的聲音如同決堤的洪水般轟然爆發,彙聚成巨大的聲浪,衝擊著午門的城牆,也衝擊著每一位官員的耳膜和心神。
“信王千歲!”
“殺千刀的閹狗!終於遭報應了!”
“老天開眼啊!”
民意洶湧,如同實質般的浪潮。許多官員在這浪潮中麵色變幻,最終深深地低下了頭。他們明白,經此一遭,魏忠賢及其黨羽在政治上已經徹底死亡,絕無翻身的可能。而那位深居文華殿的少年監國,甚至無需親自露麵,便已憑借這“罪證如山”的無聲語言和這洶湧的民意,將自己的權威和意誌,狠狠地烙印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這,便是權力。這,便是新時代的序幕。
而在不遠處的文華殿,朱由檢負手立於窗前,似乎能聽到那從午門方向隱約傳來的鼎沸人聲。
他的臉上無喜無悲。
“山,已經搬出來了。”他低聲自語,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宮牆,看到了更遙遠的未來,“接下來,該是挖山的時候了。”
山不會自己消失,蛀空大明的,又豈止一個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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