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堤邊,看向對岸。黃河水渾濁湍急,挾帶著大量泥沙。“一日能帶多少泥沙?”他自言自語。
徐光啟在一旁答道:“老臣曾測算過,黃河水濁時,一立方河水含沙可達三十分之一。全年入海泥沙,足以堆成一座大山。”
“所以關鍵在減淤,”崇禎目光深邃,“朕在想,除了河道工程,能否在上遊植樹固土,減少泥沙來源?”
宋應星道:“陛下英明。但上遊黃土廣布,植被稀少,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那就從現在開始,”崇禎堅定地說,“百年樹木,十年樹人。今日種下一棵樹,十年後就能減少一分泥沙。”
他轉向隨行官員:“傳朕旨意,黃河流域州縣,每戶每年須種十棵樹,成活率達七成以上者可免部分稅賦。此事由各地官府督辦,錦衣衛暗房查驗。”
“陛下聖明!”眾臣齊聲道。
一個月後,文華殿內。
十支測量隊帶回的數據已經整理完畢,繪製成詳儘的黃河高程圖和河道形勢圖。
崇禎站在圖前,神情專注。圖上清晰標注了黃河全線的高程、險工段、泥沙淤積嚴重區域等信息。
“陛下請看,”徐光啟指著圖紙,“根據測量數據,泥沙淤積最嚴重的在這幾段:鄭州以下、開封段、徐州段。特彆是開封段,河床已高出城外地麵達三丈有餘,險象環生。”
王文奎補充道:“測量隊還發現,許多堤防內部已被獾鼠蛀空,外表看似完好,實則一觸即潰。”
崇禎麵色凝重:“如此看來,情況比想象的還要危急。治河工程必須立即開始。”
他轉向李邦華:“戶部能撥多少銀兩?”
李邦華奏道:“回陛下,國庫可撥一百二十萬兩,加上以工代賑節省的賑災款,約可湊足一百五十萬兩。仍缺五十萬兩。”
崇禎沉思片刻,忽然道:“發國債。”
“國債?”殿內眾臣麵麵相覷,不解其意。
“即由朝廷發行債券,許諾利息,向民間募集資金。”崇禎解釋道,“黃河治理,利國利民,相信有識之士會願意投資。”
溫體仁搖頭道:“陛下,自古未有朝廷向民間借債之理,有損國體啊!”
崇禎不以為然:“治國當務實,而非務虛。民間資本充裕,為何不能為國所用?朕決定發行五年期治河國債,年息五分,總額五十萬兩。由大明皇家銀號承辦發行。”
他看向沈廷揚:“沈卿,你在東南人脈廣泛,此事由你協助辦理。”
沈廷揚躬身道:“臣領旨。東南商賈苦於水患久矣,若知朝廷決心治河,必踴躍認購。”
“好!”崇禎目光炯炯,“現在說具體工程方案。朕決定分三步走:第一,加固險工段堤防,特彆是開封段,采用新式水泥加固;第二,在鄭州開挖引河,分流汛期洪水;第三,在徐州河道狹窄處拓寬河麵,增加過水能力。”
他指著圖紙上的幾個點:“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修建挑水壩,引導主流遠離堤防。”
徐光啟讚歎道:“陛下規劃,科學嚴謹,遠超曆代治河方案。”
崇禎歎道:“這不過是基於基本物理原理的運用罷了。治河如治病,須對症下藥,而非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他環視群臣,語氣堅定:“此次治河,朕要的不是臨時修補,而是徹底根治。諸卿當齊心協力,為天下蒼生,為大明萬世基業,打好這一仗!”
“臣等遵旨!”殿內響起整齊的回音。
次日早朝,崇禎正式宣布《治河方略》,任命王文奎為治河總督,全權負責黃河治理工程。同時宣布發行國債計劃,由大明皇家銀號承辦。
退朝後,崇禎單獨留下徐光啟。
“徐先生,朕還有一想法,”崇禎攤開一張圖紙,“你看這種‘水庫’設計是否可行?”
徐光啟仔細觀看圖上結構,隻見那是一個巨大的蓄水工程,有閘門控製進出水。
“陛下,這是...”
“這是在黃河上遊修建水庫,汛期蓄水,旱期放水,既可防洪,又可抗旱,還能灌溉農田。朕稱之為‘綜合水利工程’。”
徐光啟震驚不已:“陛下思路,真是前所未有!然工程浩大,恐非現階段所能及。”
崇禎點頭:“朕明白,這需待黃河初步治理完成後,再逐步實施。但規劃當有長遠眼光。朕希望你帶領格物院,開始相關技術研究。”
“老臣領旨!”徐光啟激動道,“陛下深謀遠慮,實乃萬民之福!”
崇禎走到窗前,望向遠方:“黃河清,聖人出。朕不敢自比聖人,但願竭儘全力,讓黃河水變清,讓百姓安居樂業。”
窗外,陽光穿透雲層,灑向大地。崇禎的目光堅定而深遠,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條咆哮的大河被馴服,沿岸稻浪翻滾、百姓安居樂業的景象。
一條大河的治理,就是一個國家的治理。需要科學的方法,需要持之以恒的投入,更需要超越眼前利益的遠見。崇禎知道,這隻是開始,但他已經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傳旨下去,朕明日親赴開封,視察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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