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
林默臉上竟然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陳麥腦子“嗡”的一聲,徹底懵了。
他預想過林默的所有反應:失望,嗬斥,或者一句冷冰冰的“你讓我失望了”。
唯獨沒料到,會是笑。
那是一種……洞穿一切,甚至覺得有點滑稽的,遊刃有餘。這種反應,比任何批評都讓陳麥無所適從。
“默哥,我……”他張了張嘴,準備好的一肚子檢討,此刻一個字也倒不出來。
“麥子,”林默開了口,他閒適地靠在沙發上,姿態放鬆得過分,“你是不是覺得,每個案子都得挖出個驚天秘密才算完?”
“啊?”陳麥的思緒徹底打了結。
“一個孤寡老人,因為日子太空了,拿了幾次外賣。”林默拿起桌上的茶杯,自顧自地喝了一口,杯子放回桌麵,發出一聲輕響。“你倒好,又是刑事立案,又是影響三代,就差直接把人釘在恥辱柱上了。”
“至於嗎?”
這三個字不重,卻砸得陳麥心口一悶。
那股從咖啡館帶回來的,混雜著懊惱、挫敗與不甘的情緒,在林默這幾句輕描淡寫下,瞬間顯得荒唐可笑。
是啊,至於嗎?
“我……我認為這裡麵一定有隱情。”陳麥低下頭,聲音艱澀,“她打開密碼鎖的方法太不合常理了,我必須搞清楚。”
這是他最後的,也是最頑固的執念。
“搞清楚,然後呢?”林默反問。
“然後……”陳麥卡住了。
是啊,然後呢?證明老太太是個深藏不露的開鎖賊?還是她背後有人指使,圖謀一個五十塊錢的外賣?就算證明了,對“解決問題”本身,又有什麼本質區彆?
“我們的目的,從始至終,隻有一個。”林默看著他,“讓她彆再拿。”
“你覺得,你今天那些話,能不能達到這個目的?”
陳麥的腦海裡,閃過老太太那張從警惕、驚恐,再到一片死灰的臉。尤其是在他提到“政審”時,那個詞,是壓垮對方的最後一根稻草。
“能。”陳麥艱難地承認。
“那不就結了。”林默攤了攤手,“她以後彆說來拿外賣,我估計她路過咱們這棟樓都得繞著走。”
“至於她到底是怎麼打開那個破櫃子,”林默的語調帶上一絲懶洋洋的調侃,“是靠運氣,是靠技術,還是半夜請了外星人幫忙……”
“那重要嗎?”
不重要。
這三個字林默沒說出口,但陳麥已經聽得清清楚楚。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模仿林默的辦案方式——刨根問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用最鋒利的邏輯和壓力擊潰對方。
可現在他才明白,自己隻學到了皮毛,沒學到精髓。
林默的刨根問底,是為了找到那個能一擊致命的要害。
而他,卻在一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上,把自己和對方都逼進了死胡同。
格局。差得太遠了。
“默哥,我明白了。”陳麥長長呼出一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垮了下來。可那股勁剛散,一個更現實的問題又讓他瞬間彈了起來。
“那……那我最後撂的那句‘法庭見’,怎麼辦?”他臉皺成了苦瓜,“狠話都放出去了,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她要是回過神,發現我們隻是嚇唬她……”
“誰說就這麼算了?”林默的反應,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陳麥徹底跟不上林默的思路了。
“那……我們真去起訴?”
“起訴什麼?”林默被他問得有些想笑,“為了五十塊錢,寫一份起訴狀,交幾塊錢訴訟費,然後等著法院排期,在法庭上跟一個老太太辯論她到底是不是圖刺激?”
“麥子,我們是404律所,不是居委會調解辦。”
陳麥的臉瞬間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