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與範永鬥的倒台，如同一場政治颶風，席卷了整個大明官場。牽連之廣，查抄之家產數額之巨，令人瞠目結舌。尤其是範家，百年積累，財富如山，田畝、商鋪、宅院、金銀古玩、存貨票據……抄沒的清單長得驚人，初步估算，其價值竟超過千萬兩白銀！
這筆巨大的財富，瞬間成了燙手山芋，也成了檢驗王小偉忠心的試金石。
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包括龍椅上的崇禎皇帝。皇帝在震怒和清算的快意之後，看著內帑和戶部為了這點“意外之財”幾乎要打破頭，內心深處對王小偉的忌憚卻不減反增。此人能如此輕易地扳倒首輔，其權謀、其勢力、其掌控的機密，都太過駭人。如今他又手握查抄巨資的處置大權……崇禎的疑心病再次發作，夜裡甚至開始噩夢，夢見王小偉持劍逼宮。
王小偉何等敏銳，早已通過王承恩等渠道，察覺到了皇帝那微妙而危險的情緒變化。功高震主，權大逼君，這是曆代權臣難以逃脫的宿命。他必須有所表示，主動解開皇帝心中的枷鎖。
這一日，他請求單獨覲見。
乾清宮暖閣內，隻有崇禎和王小偉二人，連王承恩都屏退在外。氣氛有些凝滯。
“愛卿此次肅清奸佞，勞苦功高。”崇禎率先開口，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此乃陛下天威所致，臣不過奉旨行事，僥幸成功，不敢言功。”王小偉姿態放得極低，他雙手捧上一份厚厚的奏疏和一本冊子，“陛下，溫、範二逆查抄家產，現已初步清點完畢。這是詳細清單，請陛下禦覽。”
崇禎接過，隨手翻看，那龐大的數字讓他眼角微微跳動。
王小偉繼續道：“陛下，逆產充盈，於國於民皆是幸事。然此乃陛下之威德所獲，臣不敢擅專。如何處置，臣有一愚見，伏請聖裁。”
“講。”
“臣以為，此批逆產，可分為三。其一，其中田畝、宅院等不動產，可部分充入皇莊內帑，以奉陛下；部分則可分授此次有功將士及京營精銳，以彰皇恩，固我軍心。”
“其二，所有查獲之金銀現錢，約計四百萬兩，臣建議，全部解送戶部，充盈太倉，以解朝廷燃眉之急，支付遼餉、剿餉，安撫流民，此乃穩定天下之本。”
“其三，範家遍布各地之商號、工坊、存貨等，估值巨大，若變賣或官營，恐生弊端。臣懇請陛下，準臣以市價折銀，由臣麾下商會承接，所得銀錢，同樣半數歸入戶部，半數……臣願以此為基礎，成立‘皇家海軍基金會’，專款用於籌建、維護大明水師，鞏固海防，揚威域外！此乃臣為陛下、為大明謀劃之長遠之計！”
此言一出，崇禎愣住了。
他預想了王小偉各種可能的反應：擁資自重、討要封賞、甚至功高驕橫……唯獨沒想到，王小偉竟然要將這潑天的財富，幾乎全部上交！而且是如此清晰、如此顧全大局地劃分：皇帝、戶部國家）、軍隊尤其是未來可能由皇帝直接控製的海軍），方方麵麵都照顧到了，唯獨他自己，似乎什麼tangibe的好處都沒拿，隻是承接了那些需要運營的商號，還要付錢！
這已經不是忠誠了，這簡直是……公忠體國的典範！對比溫體仁的貪墨營私，王小偉的形象在崇禎心中瞬間高大、光輝了起來。那濃濃的猜忌，在這一刻，冰雪消融了大半。
“愛卿……愛卿真乃朕之肱骨，國之乾城！”崇禎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就依愛卿所奏！不，商號折價之事，愛卿有功於國，可按市價八折折算！海軍基金會，便由愛卿全權負責籌辦！”
“臣，謝陛下信任！必竭儘全力，為陛下練出一支無敵水師！”王小偉重重叩首。
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但王小偉知道，這還不夠。經濟上的坦蕩，解決了眼前的信任危機，但政治上的紐帶，需要更牢固的聯結。他決定再進一步。
“陛下，”王小偉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屬於年輕人的赧然儘管他內心毫無波動），“臣……尚有一不情之請。”
“愛卿但說無妨。”此刻的崇禎，看王小偉無比順眼。
“臣聽聞長公主殿下或某位適齡公主郡主）賢淑聰慧……臣孑然一身，漂泊半生，如今蒙陛下信重，忝居高位，常感形單影隻，府中亦需人主持。臣……鬥膽，懇請陛下，若能得尚公主，實乃臣三生之幸！臣必以性命護佑公主，更將以此身，永固大明江山！”
求尚公主！
這是最直接、最傳統的與皇室綁定、表達絕對忠誠的方式。一旦成為駙馬，就是皇親國戚，與國同休，從根本上消除了“篡位”的動機至少在法理和道義上）。同時，這也是一種極高的榮耀和地位的象征。
崇禎看著殿下這個年輕、能乾、剛剛還表現出巨大“無私”的臣子，此刻如同一個普通青年般向自己請求姻緣，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他朗聲大笑：
“好！好！朕準了！朕之愛女，能配愛卿這等英雄，亦是她的福氣！王承恩！擬旨！擇吉日，為王愛卿與長安公主可自定封號）完婚！”
“臣，叩謝陛下天恩！”王小偉再次深深叩首，嘴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微微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獻巨資，釋君疑；請姻緣，固聖心。這兩步棋走完，他在朝中的地位，短時間內將無人可以撼動。他可以更加放手地去推行他的計劃，積蓄力量，應對未來更大的風浪。
第五卷第二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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