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深挖根,廣積糧_晚明從關中田畝開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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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深挖根,廣積糧(1 / 1)

日頭剛爬上東山梁,寒氣還未散儘,地裡卻已是一片喧騰。

周寡婦攥緊了手裡嶄新的鐵鍬,木柄打磨得光滑,握著竟有些舍不得用力。那鐵鍬頭闊大沉實,泛著青黑的光澤,一看就是好鐵口。她活了大半輩子,也沒使過這樣好的家夥事。

場院前頭,那個年紀不大卻讓人心裡踏實的張莊主正在說話,聲音清朗,穿透清冷的空氣:

“…地不能閒著,人更不能懶著!種下這冬麥,開春就能早見收成,青黃不接的時候能頂大用!旁邊壟溝點上行豆子,能肥地!”

周寡婦心裡犯嘀咕,祖祖輩輩都沒這樣種過,能成嗎?可低頭看看手裡這比舊鍬不知輕快好使多少的新家夥,再想想昨夜分到的那袋救命的、甜滋滋的番薯乾,她把那點疑慮狠狠咽了回去。管他呢!這莊子邪性,但邪性的好!說不定真能成。

她不再多想,彎腰,一腳奮力將鍬頭踩進剛剛收割過的土地裡。“噗”一聲悶響,泥土應聲而開,帶著一股混合了腐葉和新鮮肥料的氣息撲麵而來。旁邊從李家坳逃難來的婆姨喘著氣直起腰,臉上卻帶著笑:“這新家夥就是好使!比俺家那破鋤頭強到天邊去了!”

周寡婦沒搭話,隻是更賣力地揮動臂膀,一鍬接著一鍬。汗水很快沁濕了鬢角,黏住幾縷灰白的發絲,腰背也開始發酸,可心裡頭卻像這被深翻過的土地一樣,透著氣,生出一股實實在在的盼頭。隻要地裡有盼頭,人就能咬著牙活下去。

匠作區裡,爐火正紅,熱浪逼人。

王鐵匠古銅色的脊背上汗水淋漓,蜿蜒流下,滴在灼熱的土地上滋滋作響。新起的煉鐵爐像個喘著粗氣的巨獸,不時噴吐著灼人的火舌。

“快!澆鑄!”他吼了一嗓子,聲音沙啞卻帶著興奮。兩個膀大腰圓的徒弟應聲而動,熟練地用粗鐵鉗抬起滾燙的坩堝,暗紅色的鐵水冒著細密的氣泡,精準地注入一排排泥範之中,頓時騰起一股股夾雜著焦糊味的青煙。

歇晌時,王鐵匠拿起一個剛剛冷透的三棱箭鏃,指尖摩挲著那冰冷而鋒利的棱線,嘴角忍不住向上扯動。莊主給的這圖樣,真是…陰狠得巧妙!還有那“標準化”的要求,起初他覺得是娃娃胡鬨,瞎折騰,可現在看著角落裡堆成小山、幾乎從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箭鏃,心裡隻剩下一股說不出的佩服。

就在這時,角落那個單獨隔開的小棚子裡傳來“嘭”一聲悶響,像是啥東西憋著了又炸開,伴著幾聲壓抑的低呼。王鐵匠心頭猛地一跳,眼角餘光瞥見幾個他最信得過的徒弟慌忙用乾沙土掩蓋著什麼,空氣裡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味。

他立刻扭過頭,假裝全神貫注地檢查手裡的箭鏃,心臟卻砰砰直跳。莊主私下交代的那“噴火鐵棍”的險惡營生,他可不敢多打聽,多想。這世道,能活著,能讓跟著自己的人活著,比啥都強。莊主讓乾啥,就乾啥吧,他隻管把最好的鐵料挑出來送過去。他唯一琢磨的,就是怎麼把這打鐵的活計乾得更精、更快,讓莊子裡的人,手裡的家夥更利、更硬。

濟安堂裡,藥味彌漫,卻壓不住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李狗蛋赤裸著上身,趴在硬板床上,臉埋在臂彎裡,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屁股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刀傷火燒火燎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痛楚。

門簾輕響,一股更濃的、帶著清苦味的藥氣飄了進來。李狗蛋身體微微一僵,他知道,是蘇姑娘來了。他聽見細微的腳步聲,不止一個。

“換藥了,忍著點。”蘇婉的聲音總是那樣,平靜得像山澗裡緩緩流動的水,聽著就讓人莫名心安幾分。她身後跟著兩個麵色緊張、手腳卻放得極輕的婦人,手裡端著木盤,上麵放著疊得整齊、明顯蒸煮過的白布條和幾個黑乎乎的瓦罐。

蘇婉的手指輕柔卻異常穩定地解開他舊有的繃帶,小心地探查著傷口。冰涼的指尖偶爾劃過完好的皮膚,激起一陣戰栗。

“嗯,傷口沒紅腫,也沒流膿水,好多了。”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身後那兩位仔細觀摩的婦人低聲講解,“可見這布條、刀具用沸水煮過再晾乾的法子,雖繁瑣費時,卻能有效防範‘傷痙’之症。”

李狗蛋感覺到清涼的藥膏被細致地敷在傷處,那股灼痛感似乎真的被壓下去些許。他偷偷側過臉,從臂彎的縫隙裡瞧去,隻見蘇姑娘眼底有著掩飾不住的青黑與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全神貫注在她手頭的事情上。她一邊操作,一邊低聲對那兩位婦人說著什麼“潔淨”、“隔離”、“膿色分辨”。李狗蛋大多聽不懂,但他心裡透亮:自己這條從鬼門關撿回來的爛命,就是這位菩薩一樣的姑娘和莊主那些起初讓人不解、後來卻證明無比有用的古怪規矩,從閻王爺手裡硬搶回來的!

他悄悄在床單下攥緊了拳頭,心裡發狠:等傷好了,這條命就是莊子的!還得給莊子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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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務堂偏屋裡,沈百川覺得自己快要被淹沒在一片竹木和紙張的海洋裡。糧簿、匠坊料單、撫恤記錄、聯保各村的丁口名冊…每一卷竹簡,每一張粗糙的草紙,都在向他嘶喊著數字,索要著物資。

他使勁揉著發脹的額角,試圖在算盤珠子的劈啪聲中理清一團亂麻。莊主剛吩咐要核算聯保各村現有的冬糧儲備和可能缺口,趙武那邊又派人來催問新一批弩箭何時能交付,陳老方才還來問過冬的棉衣還差多少件,布料和棉花在哪裡…

算盤珠越響,他心裡越焦躁。千頭萬緒,最後都卡在了一處——人手!識字、會算、能理清這些瑣碎賬目的人手太少了!他一個人根本轉不開!

他猛地想起前幾日接收流民時,那個一直縮在角落、衣衫襤褸卻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自稱讀過幾年社學、會寫算記賬的落魄童生。當時隻是隨意登記了一下…

沈百川猛地站起身,帶倒了身後的凳子也顧不得扶,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屋子。他得趕緊去流民安置棚那邊把人找出來!莊主說得對,這世道,識文斷算、能理清事體的人才,和倉廩裡的糧食一樣金貴!

莊外最高的那道山梁上,胡瞎子像一棵枯死的老樹樁,釘在呼嘯的秋風裡,破舊的衣袂被吹得獵獵作響。他眯著那隻獨眼,像鷹隼一樣死死盯著西北方天地相接的那條灰線。

已經看了快一個時辰了。那片遠天之下,似乎總有一層揮之不去的、模糊的塵煙,不像炊煙,更不像雲靄。那是大隊人馬行動時揚起的土霧,他絕不會看錯。

派出去的最機靈那兩個崽子,一個叫山貓,一個叫鷂子,說好了三天前就該輪換回來報信的,至今不見蹤影,連約定好的煙火信號也沒看到。

他心裡沉得像是墜了一塊冰,一直沉到底。那絕不是什麼小股流賊鬨出的動靜…那規模,那隱隱透出的躁動氣息,是能吞掉整村整寨、刮地三尺的洪水猛獸。

他最後望了一眼那令人不安的遠方,猛地轉身,腳步比來時沉重了十倍,幾乎是一步步挪下了山梁。得趕緊,必須立刻把這事告訴莊主。

新挖成的地窖入口像一張沉默的巨口,向外吐著陰冷潮濕的土腥氣,裡麵卻混雜著糧食特有的、令人心安的醇厚芬芳。

張遠聲站在入口,看著陳老舉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如數家珍地低語著:“…新麥入了三百七十五石,豆子八十二石,乾菜醃肉也存了不少…兵器箭矢都在最裡頭乾燥處,新打的棉衣過了水正在曬…”

燈光搖曳,照亮一排排夯土壘砌的堅實倉廩,裡麵堆滿了飽滿的穀物,牆邊整齊碼放著寒光閃閃的槍頭、成捆的箭矢和疊好的皮甲。這曾是張遠聲夢想中的圖景——豐足的儲備,嚴密的組織,對抗這個亂世的最基本的資本。

可當他緩緩蹲下,抓起一把冰涼堅硬的麥粒,感受著它們從指縫間沙沙滑落時,心頭卻沒有半分輕鬆愜意。胡瞎子方才帶來的消息,像這地窖裡的陰風,無聲無息地鑽透衣衫,直刺骨髓。

大股流寇…王嘉胤…那兩個經驗豐富、身手矯健卻莫名失蹤的哨探…

他下意識地攥緊拳頭,麥粒堅硬的棱角硌著掌心,仿佛想從這實實在在的收獲裡,榨取出最後一絲虛假的安全感。

“還不夠,陳老。”他的聲音在地窖逼仄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空洞,甚至帶上了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疲憊,“亂世活命,就像逆水行舟。咱們攢下的這些,不過是讓船沉得慢些。”

地窖口透下的微光,勉強勾勒出他緊繃的側臉線條。他鬆開手,任由剩餘的麥粒簌簌落下,發出細碎的聲響。

“要想真正活下去,就得比彆人更快、更狠、想得更遠。”

他不再看那滿倉的糧秣,轉身,一步步走出地窖,將那片沉甸甸的收獲和更深沉的憂慮,一同留在身後那片巨大的陰影裡。

外麵的天色,不知何時,又陰沉了幾分。北風卷過場院,帶來遠方模糊的塵土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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