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腸劍靈的凶戾之氣被暫時封於丁逍遙腕間,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尖銳嘶鳴終於消失。眾人驚魂甫定,看著金萬貫一邊肉痛地撿拾著算盤金珠,一邊又因救了羅青衣而強作豪邁的複雜表情,心情都頗為複雜。
“老金,這份情,我記下了。”羅青衣聲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她取出一個小玉瓶遞給金萬貫,“固本培元,對你身子有好處。”
金萬貫接過玉瓶,知道出自“青衣閻羅”之手絕非凡品,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嘟囔道:“虧是虧了點,但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丁逍遙感受著手腕上魚腸劍印記傳來的微涼與躁動,沉聲道:“此地詭異,劍靈特性截然不同。巨闕重勢,魚腸主殺,前麵還不知道有什麼在等著。大家務必更加小心。”
團隊稍作整頓,繼續前行。腳下的劍堆逐漸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無序的堆積,而是開始呈現出某種規律性的排列,仿佛一條由無數劍器鋪就的路徑,蜿蜒通向幽暗深處。空氣中那股肅殺之氣淡了些,卻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纏綿與悲意。
兩側的岩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變成了某種溫潤的、帶著暗紅色紋路的玉石,散發出朦朧的微光,將這片區域映照得如同晨曦薄暮。光線柔和,卻莫名讓人心頭泛起絲絲縷縷的惆悵。
“這裡的‘氣’,不對勁。”玄塵子拂塵輕擺,眉頭微蹙,“剛烈肅殺之中,混入了至柔至陰之情,悲而不怒,哀而不傷,卻……更蝕人心魄。”
陸知簡打量著岩壁上的暗紅紋路,以及腳下那些多半是雙劍並列放置的劍器,沉吟道:“《吳越春秋》載,乾將莫邪夫婦鑄劍,……其妻莫邪斷發剪爪,投於爐中,金鐵乃濡,遂以成劍。此地氣機哀婉纏綿,又隱含金石之意,莫非……”
他話音未落,前方道路儘頭,景象豁然開朗。
那是一片圓形的玉台,玉台通體由那種帶著暗紅紋路的溫潤玉石築成,散發著淒迷的光暈。玉台中央,並非插著劍,而是懸浮著兩團糾纏在一起的光!
一團光呈現熾烈的赤金色,如同燃燒的熔岩,充滿了陽剛、熾熱的氣息;另一團光則是幽邃的冰藍色,宛如深潭寒冰,散發著陰柔、清冷的光輝。兩團光並非靜止,而是如同兩條靈動的魚兒,首尾相銜,緩緩旋轉,形成一個完美的太極圖案。一股磅礴而又悲愴的劍意,伴隨著無儘的眷戀與不舍,從這旋轉的光圖中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玉台。
而在玉台邊緣,立著一塊古碑,上書兩個泣血般的古篆——同心!
“乾將!莫邪!”陸知簡的聲音帶著震撼與確認。
就在眾人被這淒美而壯麗的景象所吸引時,那旋轉的赤金與冰藍光圖驟然加速!
“嗡——!”
一聲奇異的嗡鳴,不似巨闕沉重,不似魚腸尖銳,卻如同情人的呢喃與泣訴,直接灌入每個人的心底深處!
丁逍遙臉色一變,厲喝道:“守住靈台!這是精神攻擊!”
然而,這攻擊無形無質,並非直接的衝擊,而是引動。
蕭斷嶽猛地一晃,他眼前仿佛出現了幼時家族被滅門的慘狀,火光衝天,親人哀嚎,那股無力與仇恨瞬間吞噬了他,他雙目赤紅,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周身“崩山”之力不受控製地爆發,竟要向身旁的玄塵子揮拳!
“斷嶽!醒來!”丁逍遙鬼手疾點,一股清心凝神的力道渡了過去,同時身形一閃,擋在他與玄塵子之間。
蕭斷嶽猛地一震,眼中恢複一絲清明,冷汗涔涔而下,後怕不已。
另一邊,金萬貫眼前浮現的是他第一次經商失敗,傾家蕩產,流落街頭的場景,那種絕望與恐懼讓他瑟瑟發抖,死死抱住懷中僅剩的幾顆金珠。
林聞樞則仿佛回到了他聽覺異能剛剛覺醒,被無數雜亂聲音折磨得幾乎發瘋的日夜,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羅青衣看到的,卻是她研製新毒時失控,導致一位至親好友在痛苦中死去的畫麵,那自責與悔恨讓她臉色煞白,指尖顫抖。
玄塵子、雲夢謠、陸知簡,甚至公輸銘,都或多或少被引動了內心最深處、最不願觸及的情感烙印或恐懼記憶。那同心劍意,竟能窺探人心,放大悲苦!
玉台之上,那赤金與冰藍的光圖旋轉越來越快,散發出的悲愴與纏綿之意也愈發濃烈,如同一個巨大的情感漩渦,要將所有人的心神都拉扯進去,沉淪於各自的痛苦回憶之中。
“不行!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迷失!”丁逍遙全力運轉鬼手,試圖穩定自身,並幫助最近的蕭斷嶽和金萬貫穩住心神,但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也受到了衝擊,一些模糊而痛苦的記憶碎片開始浮現。
“它們是……在傾訴它們的痛苦。”雲夢謠強忍著腦海中翻騰的、關於自身“蠱靈仙”宿命的恐懼畫麵,聲音顫抖卻帶著一絲明悟,“它們不願分離,不甘被命運拆散……它們在拉我們感受它們的‘同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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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之痛?丁逍遙心中一震。乾將莫邪,以身祭劍,成就神兵,卻也成了永世不得相聚的悲劇。這股糾纏了數千年的執念,其力量竟如此可怕!
“逍遙哥!它們的核心……在那光圖交替的瞬間,有一絲連接!”雲夢謠憑借著與靈體溝通的特殊天賦,敏銳地捕捉到了那高速旋轉光圖中,一絲極其微弱、卻堅韌無比的精神紐帶,“強行攻擊隻會讓它們反抗更激烈!需要……需要理解,或者……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