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我們輸的原因。”
林川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石頭砸進死水裡,在每個人的耳膜上激起漣漪。
倉庫裡,所有人都看著他。
盤腿坐在地上的林川,像一尊即將風化的石像,臉色是剛燒完的紙灰。
“彆賣關子了!”雷烈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到底為啥?是不是我們火力不夠猛?下一次我第一個衝!”
“不是火力的問題。”騎手隊長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滿是疲憊和困惑的臉,“我們的攻擊,被它當成了笑話。”
錢工推了推眼鏡,鏡片上反射著李軒塵機體上閃爍的指示燈。“是邏輯層麵的入侵!它的規則優先級太高了!老板,給我點時間,我或許能設計一個‘概念擾動場’,乾擾它的運算……”
“沒用的。”
林川打斷了他。
他攤開手,那片無形天平的唯一殘骸,靜靜躺在他掌心,像一顆凝固的眼淚。
“我的‘天平’,在嘗試‘稱量’它的時候碎了。”林川看著那碎片,像在看一個老朋友的遺像,“蘇沐雨,你說,為什麼?”
蘇沐雨走到他麵前,蹲下身。
她沒有去看那塊碎片,她的目光鎖著林川的眼睛。
“兩個可能。”她的聲音因為之前的吼叫還帶著沙啞,“一,它的‘價值’是無限大,超出了天平的量程,所以崩了。”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二,它根本‘沒有’價值。它是一個‘零’,或者一個‘負數’。天平無法定義一個不存在價值的東西,所以規則衝突,自己碎了。”
“你覺得是哪個?”林川問。
“第二個。”蘇沐雨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它是一個悖論,一個邏輯黑洞。它存在的意義,就是吞噬所有意義。”
倉庫裡的人都聽著,感覺自己的腦子像一團被攪亂的毛線。
林川卻笑了。
他搖了搖頭。
“你猜錯了。”
他把那塊碎片收回拳頭裡,握緊。
“我們都錯了。”
林川抬頭,目光掃過雷烈,掃過錢工,掃過安然,最後停在蘇沐雨臉上。
“我們從踏上那座島開始,就一直在做一個動作。”
“什麼動作?”雷烈問。
“對抗。”林川吐出兩個字,“我們想證明,我們是對的,它是錯的。我們想用我們的‘邏輯’,去戰勝它的‘邏輯’。用我們的‘力量’,去摧毀它的‘存在’。”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們一直在做一道‘證明題’。”
“我們想證明,‘我們’大於‘它’。”
“結果呢?”他攤開空著的那隻手,“結果,我們的攻擊變成了花,我們的拳頭打在了自己臉上,我們的記憶被格式化,我們的存在被擦除。”
林yussvoiceice撐著地麵,在蘇沐雨的攙扶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因為,它不是一道需要被我們證明的‘定理’。”
他的聲音變得清晰,帶著一種大敗之後徹底清醒的穿透力。
“它本身,就是‘公理’。”
“這個時間循環的,唯一的,絕對的公理。”
李軒塵的電子眼藍光劇烈閃爍,他內部的處理器正在瘋狂運算這個概念。
“你無法用尺子去量尺子本身。你也無法用一個世界的規則,去推翻這個世界的基石。”林川靠在蘇沐雨身上,幾乎把一半的重量都壓了過去,“所以,我們輸了。輸得理所當然。”
“那還打個屁啊!”雷烈泄氣地坐回地上,“公理怎麼打?我們拿頭去撞嗎?”
“所以,我明白了。”林川看著雷烈,又像是看著所有人,“我們從一開始,就拿錯了試卷。”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整個倉庫冰冷的空氣都吸進肺裡。
“這不是一道‘證明題’。”
“它是一道‘填空題’。”
“填空題?”錢工的腦子徹底宕機了,“填什麼空?在誰臉上填空嗎?”
“對,填空。”林川重複道,他的眼神裡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種光。
那不是商人發現市場的貪婪,也不是賭徒壓上一切的瘋狂。
那是一種解題者,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後,終於看懂了題目的釋然。
“還記得那個科學家,erik嗎?”林川問。
蘇沐雨點頭:“記得。悖論引擎的設計者。”
“他想創造一個完美的‘現在’。一個永恒的,不會流逝的‘現在’。為此,他設計了一台用‘時間’當燃料的發動機。”
林川伸出手,在空中比劃著。
“這台發動機,有個核心的‘方程式’。”
“方程式的左邊,是三個他從時間長河裡抽出來的‘零件’:代表‘過去’的鏽蝕地獄,代表‘現在’的研究所,代表‘未來’的逆行巨鐘。”
“方程式的右邊,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一個完美的,絕對的‘現在’。”
林川的手停在空中。
“然後,他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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