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往前踏了一步。
腳下的鏽粉陷下去一個淺坑,那股讓他汗毛倒豎的吸力,猛地拽了他一下。
就像一根看不見的繩子,一頭拴在他靈魂上,另一頭,連著那道漆黑的裂縫。
“操。”他低聲罵了一句。
這感覺他太熟了。
就是這玩意兒,上次把他從一個活人,變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鬼樣子。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那部分不屬於“活人”的特質,正在跟那道裂縫共鳴。
像是離家多年的遊子,聽到了老家的呼喚。
催著他趕緊回去。
雷烈又往前走了幾步,停在裂縫邊緣。
裡麵什麼都看不見,連光線都被吞了進去,比最深的夜還要黑。
那不是黑暗,那是“沒有”。
他想起林川那個混蛋的話。
“你的任務,是找到那個把你變成這樣的‘時序裂縫’。”
“然後,你要做的‘儀式’是——主動被它,再吞噬一次。”
雷烈對著那道裂縫,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
“狗屁的儀式。”
他朝著那片純粹的“無”,吐了口唾沫。
“這叫還賬。”
說完,他沒再猶豫。
他像一個跳水運動員,雙腿猛地發力,整個人向前撲了出去,一頭紮進了那道吞噬一切的裂縫裡。
一瞬間,世界消失了。
聲音,光,溫度,甚至連他自己的身體都感覺不到了。
隻剩下一種感覺。
“刪除”。
他的記憶,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從腦子裡一頁頁撕掉。
他跟林川第一次見麵的場景,碎了。
他在副本裡跟怪物肉搏的畫麵,花了。
他跟蘇沐雨拌嘴的每一句話,變成了無法理解的噪音。
他正在被“注銷”,從這個世界上,從所有人的記憶裡,被徹底地抹除。
上一次,他就在這個過程裡,被恐懼和痛苦徹底淹沒。
但這次不一樣。
“操!”
一聲怒吼,不是從喉嚨裡,而是從他即將被抹除的意誌深處,炸響了。
“老子的賬,還沒算完呢!”
雷烈那即將消散的意識,強行凝聚。
他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感覺不到。
但他知道自己的拳頭還在。
他對著那片虛無,狠狠揮出了第一拳。
這一拳,沒有打中任何實體。
但那股正在“刪除”他的力量,明顯停頓了一下。
“有用!”
雷烈像是找到了竅門。
他開始瘋狂地揮拳。
一拳!
又一拳!
他對著那片虛無,對著那個要將他徹底抹除的“規則”,發起了最原始,最野蠻的攻擊。
他不知道自己在打什麼。
他隻是在“打”。
用儘全力,把自己的憤怒,不甘,把對林川那份又愛又恨的信任,把對整個團隊的羈絆,全部灌注到拳頭裡。
“林川!”
“你他媽給老子看好了!”
“老子這一拳!”
“值多少錢!”
他的拳頭,快得隻剩下殘影。
每一拳揮出,他都感覺自己的“存在”又被削掉了一塊。
他正在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靈魂,當做彈藥,向這個世界的底層規則開火。
那道吞噬他的裂縫,似乎被他這種瘋狂的舉動激怒了。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龐大的意誌,從“無”的深處湧來。
那是“靜止”的規則。
是這個“過去”世界的核心。
它要強行停止雷烈這種毫無意義的“運動”,讓他跟周圍那些生鏽的機械一樣,變成一座永恒的雕塑。
雷烈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生鏽”。
他揮拳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
他的手臂上,浮現出大片大片的鐵鏽色斑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