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目光落在景紅微蹙的眉尖上,像是看穿了她心底那點不願受禮的執拗,指尖在溫熱的搪瓷杯壁上輕輕敲了敲,杯沿的熱氣氤氳著他溫和的笑意:“文秀這身子能好得這麼快,藥石是托底的,更要緊的是你自己心寬了。往後啊,少操些閒心,孩子們都長起來了,翅膀硬著呢,自有他們的路要走。”
文秀臉上漾著病後初愈的紅暈,笑著點頭時眼角的細紋都透著輕鬆:“可不是嘛,以前總愛瞎琢磨,柴米油鹽、孩子前程,裝了一肚子心事。這場病像是給我敲了警鐘,才明白人生在世,舒坦二字最金貴。”
她說著忽然想起什麼,掀開粗布門簾走到五鬥櫃前,拉開最下麵的抽屜翻出個藍布匣子。匣子邊角磨得發亮,想來是常被翻動的,打開時露出裡麵碼得整整齊齊的十元鈔票,紅通通的票子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景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裡是兩百塊,你一定要收下我的心意。”
景紅連忙擺手,指尖剛觸到鈔票的邊緣,鼻尖忽然一酸,眼圈唰地紅了:“文秀,咱們姐妹親得能穿一條褲子,你這是把我往外推呢。要我說,是菩薩顯靈保佑你呢。”她說著把雙手按在胸前,合十的指尖微微顫抖,臉上是全然的虔誠。
文秀早已經泣不成聲,淚珠砸在藍布上洇出小小的濕痕。她攥著景紅的手壓低聲音:“紅紅你必須收下。不瞞你說,朝陽他有門小手藝,悄悄攢了些錢,不然這次這場大病,我們家真是撐不過去。”
“你把錢留著給孩子們添點肉,讓他們多認幾個字。”景紅反手握住她的手,聲音壓得像蚊子哼,“明年賀雲就高中畢業了,依我看啊,說不定能考大學呢。”
文秀猛地抬起頭,淚汪汪的眼睛亮得像燃著的燈:“真的?這話你聽誰說的?”
景紅趕緊把食指按在唇邊,眼神往門外瞟了瞟,聲音壓得更低了:“這話可不能對外人說,自家人知道就成。讓賀雲卯著勁學,千萬彆鬆了弦。”
文秀連連點頭,她的心情異常激動,以至於連話都說得不太清楚了。她結結巴巴地說道:“好,好,我一定會盯著他的,絕對讓他好好學習。”
站在一旁的賀朝陽顯然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他迫不及待地往前湊了湊,急切地問道:“洛川、景紅,這個消息真的可靠嗎?不會是假的吧?”
洛川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將茶杯放回桌上,緩緩說道:“咱們啊,就拭目以待吧,看看事情到底會如何發展。”
景紅也在一旁附和著點頭,她的眼中閃爍著一絲狡黠的光芒,似乎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充滿了期待。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像是揣著個滾燙的秘密,又激動又緊張,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
景紅忽然想起什麼,從帆布包裡掏出個玻璃瓶。瓶子是透明的,裡麵裝著清亮的水,在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為了讓你徹底好利索,我特意求了這瓶聖水,你可得好生收著。”
文秀和賀朝陽同時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圓圓的。那瓶子看著就不一般,想來這水定是極金貴的。文秀雙手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小心翼翼接過瓶子,指腹摩挲著冰涼的瓶身,聲音哽咽著:“紅紅,你待我這麼好,我這輩子都還不清這份情。”
賀朝陽在一旁也紅了眼眶:“景紅,你總是這樣熱心腸,讓我們怎麼謝你才好。”
景紅笑著拍了拍文秀的手背:“咱們都跟一家人似的,說這些就見外了。文秀你按時喝了這水,保管身子骨能徹底硬朗起來。”
正說著,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嚷,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混著尖利的爭吵,把屋裡的暖融融的氣氛攪得七零八落。
賀朝陽起身出去看了看,回來時眉頭擰成個疙瘩:“是隔壁老王家,為了孩子上學的事吵起來了。”
洛川和景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告辭的意思。
“那我們也回去了。”洛川又低沉的說,“景紅剛才說的事,你們記在心裡就好,千萬彆往外傳。”
文秀和賀朝陽忙不迭點頭,送他們到門口時還一個勁念叨:“大恩不言謝,你們慢走啊。”
夜風帶著涼意卷過來,景紅攏了攏衣襟,帆布包在路燈下泛著柔和的藍。洛川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聲音壓得低低的:“那靈泉水可真是個寶貝哈,秀秀有了這靈泉水,咱們不就成神醫了。”
景紅的腳步頓了頓,望著遠處樓棟裡透出的萬家燈火,那些昏黃的光點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金子。“是啊,”她輕聲說,“大自然巧奪天工,靈泉水當然能治百病,潤物細無聲啊!”
兩人並肩走在巷子裡,影子被路燈拉得忽長忽短。誰家窗口飄出收音機的咿呀聲,評劇的調子婉轉著,混在晚風中格外有滋味。
洛川忽然從兜裡摸出顆水果糖,剝開透明的糖紙塞進景紅嘴裡。橘子味的甜香瞬間在舌尖炸開。
景紅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細紋裡盛著細碎的星光:“你呀,都多大了還跟孩子似的。”
夜風卷著幾片枯葉掠過青瓦,遠處紅河的水聲隱約傳來,嘩啦啦的,像誰在暗處哼著支古老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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