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讓巴克曼動用他所有的炮兵！”
格林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失態的咆哮。他的光影劇烈地波動著，顯示出其本體極度不穩的情緒。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完美計劃，在開場十分鐘內，就遭到了如此毀滅性的、近乎羞辱的打擊。
他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所有的籌碼都推上牌桌，用最野蠻、最原始的方式，來挽回顏麵。
“格林，冷靜一點。”一個一直沉默的、位於主位上的、最為凝實的光影，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就是利維坦的“首席”。“你的‘投資品’，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現在投入更多，未必是明智之舉。”
“首席閣下！”格林猛地站起身，這是在萬神殿中極度失禮的行為，“這已經不是投資回報的問題了！這是挑釁！是對我們‘利維坦’的公然挑釁！我們必須用雷霆萬鈞的力量，讓對方明白，他們麵對的到底是誰！”
首席沒有再說話，算是默許了他的行為。
格林立刻通過加密渠道，向他的代理人下達了指令。很快，圓桌的影像上，代表著叛軍炮兵陣地的數百個光點，被同時激活。
看著那片即將開始怒吼的鋼鐵森林，格林的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他恢複了一絲理智，冷冷地說道：“好吧，就讓我們的對手看看，在絕對的火力覆蓋麵前，他們那些神出鬼沒的小把戲，是多麼的可笑。我們將把那片區域，從地圖上徹底抹掉。”
將軍的光影微微點頭，表示讚同：“飽和炮擊，雖然粗糙，但永遠有效。這是戰爭的真理。”
下一秒，影像中的那數百門火炮，同時開火。密集的彈雨，如同烏雲，朝著政府軍的陣地壓了過去。看著那毀天滅地般的景象，格林終於找回了一絲掌控全局的快感。
然而，這絲快感，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鐘。
“那是什麼？”紅皇後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影像的另一個角落。
在那裡，十幾輛不起眼的卡車，打開了頂部的蓋板。然後，無窮無儘的、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小型無人機，從中噴湧而出，彙聚成了一片遮蔽天空的、不斷蠕動的巨大“雲層”。
萬神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掌控著龐大的資源，見識過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秘密武器。但是，眼前這一幕，依然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是無人機蜂群……”將軍的聲音，變得無比乾澀，“但是……這個數量……這個規模……還有它們的自組織能力……上帝啊，這是任何反導係統都無法攔截的噩夢。”
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雲端看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片由殺戮機器組成的“黑雲”，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態，越過前線，精準地撲向了格林最後的希望——那片正在咆哮的炮兵陣地。
接下來的幾分鐘，對於格林來說，是人生中最漫長，也是最屈辱的幾分鐘。
他像一個被迫觀看自己被淩遲的囚犯，通過那個無比清晰的、來自上帝視角的“直播”，看著自己精心部署的炮兵陣地，是如何被那片“黑雲”一點一點地、係統性地肢解、吞噬、毀滅。
他看到了防空雷達在第一時間被癱瘓。
他看到了指揮所在一瞬間被從內部引爆。
他看到了彈藥庫發生了劇烈的連鎖殉爆，騰起了巨大的蘑菇雲。
他看到了那些曾經威武的重炮，在無人機的俯衝攻擊下，被炸成了扭曲的廢鐵。
整個過程，高效、冷靜、精確，像是一場由超級人工智能在虛擬世界裡進行的完美推演。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有的，隻是冰冷到極致的、毀滅的效率。
“不……停下……快停下……”格林無意識地喃喃自語，他的雙手死死地抓住曜石圓桌的邊緣，光影構成的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慘白。
然而，圓桌上的影像，無情地向他展示著結局。
炮聲，漸漸稀疏，最終，徹底消失。
代表著他炮兵部隊的所有通訊節點，在戰術地圖上，一個接一個地變成了灰色。
他的“王牌”，在他眼前，被撕得粉碎。
而那片恐怖的“黑雲”，在完成了這一切之後，甚至沒有絲毫的停頓，便化整為零，變成無數個小型的“狩獵小組”，開始清剿他殘餘的、所有有價值的後方單位。
“直播”，還在繼續。
但對於格林而言，這已經不是一場戰爭直播了。這是一場公開的、針對他個人的、漫長的處刑。
而他身邊的其他成員，就是這場處刑的見證人。他能感覺到，那些曾經包含著敬畏和嫉妒的目光，此刻，已經變成了毫不掩飾的憐憫和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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