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依舊不急不躁,把報紙整整齊齊疊在一旁,語氣依然平和:
“話可不能這麼說。他給我們投稿的《昆侖》確實是一部難得的好作品。
情節緊湊、筆力也深,不少讀者都反饋喜歡看,而且我們《明報》的銷量不是也漲了嗎?
大家互相成就,大家都贏了,沒什麼虧不虧的。”
他頓了頓,又微微一笑:“至於人家喜歡用什麼筆名,那就是人家的自由了。”
“可這也太能算計了……”潘粵生抓了抓頭發,他還是有點不忿。“簡直是把我們算計得明明白白。”
金庸望向窗外,香江一月的天空灰蒙蒙的。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這年輕人厲害啊!既沒違約又沒耍賴,在不違反規則的情況下把自己想要的效果做到最大化。
光明正大的借“勢”,在我們這些老家夥麵前把一場‘三國殺’玩得漂漂亮亮——
這是人家的本事,咱們得服。
我們當年剛開始辦《明報》的時候,不也是什麼辦法都試過才走到今天的嗎?”
他轉回頭,朝潘粵生點點頭:“阿生,多留意一下這個年輕人。這鄭碩,將來恐怕不止這麼簡單。”
差不多同一時間,《星島日報》總經理胡仙的辦公室裡,氣氛也不輕鬆。
特彆助理周誌明站在紅木辦公桌前,手裡也捏著那三份報紙,語氣比潘粵生更衝:
“胡小姐,我們分明就是被這個鄭碩擺了一道啊!
先找《明報》投稿,借他們的名氣引我們也上鉤,最後再用這些流量來捧自己的新報紙——《今日頭條》!
這一出‘師兄弟聯手出道’的戲碼,是被他演得明明白白啊。”
胡仙沒馬上說話,她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裝裙,指尖輕輕敲著桌麵,目光低垂,像是要把手中的報紙盯穿。
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眼裡有一絲複雜的光閃過。
“是被他擺了一道,沒錯。”她語氣平淡,“但你得承認,人家這一手棋玩得非常漂亮……”
“可這手法也太不講究,太不要臉了!”周誌明還是不服氣,“明明說好就是來投稿的,結果暗地裡還排了這麼一出大戲!”
胡仙忽然笑了,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德輔道。
“商場如戰場,既然上了場,那就各憑本事。人家一開始就是在打“算計”的算盤,不然你以為人家為什麼會主動提出那麼苛刻的對賭協議?
但人家就算是“算計”,也是在規則之內算計的,隻是將那算計的戲碼玩到了極致。
手法說得上有點兒狠辣,但確實給我們提供了質量不差的稿件。
而且我們《星島日報》的銷量也確實因此提升了不少。”
她語氣冷靜,聽不出情緒,“雖然被他利用了這件事,令我非常不爽……
但這個年輕人的腦子——我服。”
她轉身看向周誌明,目光銳利:
“我們在香江報業混了這麼多年,風風雨雨見得多,各種各樣的後起之秀也見過不少。
但像他這樣走一步、算三步的,嗬嗬,還真是頭一回見。”
她突然冷冷一笑,接著說:
“至於說什麼要不要臉的,嗬,要臉,你就彆進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