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的門閂正在被人從內部抬起。
我站在營前,手已按在槍匣上。陳鋒在我身側,呼吸微沉,眼神死死盯著對岸。火光在城牆上跳動,映出人影交錯,喊殺聲由遠及近,像是被風撕碎的布條,斷斷續續卻未停歇。
“還沒點暗號。”陳鋒低聲道。
我盯著北門方向,一言不發。若邢道榮得手,該按約定燃起三縱一橫的火把。此刻城門雖動,卻無信號,難保不是劉賢設的局,誘我軍入城伏擊。
“再等十息。”我說。
話音未落,北門上方忽有三支火把豎列而起,右側另燃一支,橫於中線之下。光焰在夜風中搖曳,卻排列分明。
是暗號。
“傳令。”我抬手,“突擊隊即刻渡河,三路進發——一路直取太守府,一路控糧倉,一路封南門。槍上膛,禁聲,見敵不射,除非受阻。”
陳鋒轉身疾行,傳令兵如影而出。
我翻身上馬,取起步槍藏於袖中。親衛列隊,二十名神機營精銳持槍在後,槍管冷亮,未發一言。我們沿河岸低地前行,踩著濕泥與碎石,腳步輕而齊,如夜行之刃。
渡河時未用浮橋,隻以皮筏分批運送。第一隊登岸即散開陣型,貼牆潛行。北門已開,門洞內橫著兩具屍體,皆穿守軍甲胄,頸上有血痕。一名士卒蹲下查驗,抬頭對我點頭——是邢道榮的人,被劉賢親兵所殺。
“他還在打。”我說。
陳鋒道:“要助他?”
“不必。”我抬手,“讓他把路殺出來。我們隻走他劈開的門。”
我們貼牆而入,穿街過巷。城中混亂未定,東側傳來兵刃交擊聲,夾雜怒吼與慘叫。北營方向火光衝天,應是邢道榮已奪軍營,正與殘部激戰。
我率隊直撲太守府。沿途遇三隊巡兵,皆未著甲,見我軍列陣而來,轉身便逃。無人敢攔。
太守府門緊閉,門樓上立著十餘人,手持弓弩。院內火把通明,人影攢動,顯是劉賢已聚殘兵死守。
“喊話。”我說。
親衛上前,高聲道:“邢道榮已奪北門,軍營儘失!爾等困守孤府,不過待斃!若開府門,可免一死!”
門樓上無人應答。
片刻後,一支冷箭射下,正中親衛肩頭。那人悶哼一聲,倒地。
我抬手,二十名槍手分列兩翼,槍口齊平。
“再喊。”我說。
親衛咬牙再喊,話未說完,又是一箭,射中其大腿。他跪倒在地,仍吼:“降者不殺!”
府內依舊沉默。
我抬步上前,取槍抵肩,瞄準府門前那對石獅。左獅昂首張口,眼窩深陷,日間我曾見過劉賢在此整甲誓軍。
扣扳機。
槍聲炸響,石獅頭顱應聲而碎,碎石四濺,門樓上守軍紛紛後縮。
“再射。”我說。
三名槍手出列,舉槍對空。
“放!”
三聲巨響,如雷貫耳。槍口焰光在夜色中一閃即滅,卻震得街巷嗡鳴,屋瓦輕顫。鳥群驚飛,遠處喊殺聲都停了一瞬。
府內終於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