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旗懸在半空,風未動,霧未散。我指尖微壓,旗尖朝下一沉。
“放!”
傳聲筒裡那聲“放”字剛落,南岸炮位火光一閃,炮彈破空而出,撕開濃霧,直撲江心左側。刹那間,一聲巨響自對岸炸開,煙塵衝起數丈高,左錨柱基被轟出一道裂口,碎石飛濺,鐵鏈劇烈震顫,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仿佛整條江都被這一擊震得晃動。
“命中!”李錚低吼,聲音裡壓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顫。
我沒有回應,隻將令旗收回胸前,稍作停頓。第一發驗證了測距數據無誤,接下來便是連環打擊。我抬手,旗麵斜指右方。
“第二發,右錨柱基,放!”
炮聲再起。這一次,炮彈精準砸在右錨石柱根部,轟然爆裂。青石壘砌的基座崩塌半邊,鐵鏈連接處鬆動,整條鎖鏈向江心傾斜,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第三發,鏈中連接環,放!”
第三聲炮響緊隨其後。炮彈劃出高弧,落點不偏不倚,正中鏈環接合處。火光炸開的瞬間,鐵鏈從中斷裂,半截沉入江水,半截甩上岸沿,砸出深坑,泥石四濺。
江麵豁然開朗。
鐵鏈斷了。
水道通了。
我緩緩將令旗收攏,插回身側旗架。霧氣仍在,但已遮不住江心那道斷裂的痕跡。水流重新奔湧,白沫翻騰,仿佛天地吐出一口濁氣。
“傳令神機營,進入一級戰備。”我低聲對李錚說,“烽火台若點火,立即壓製。”
話音未落,北岸高台火光閃動,狼煙騰起,一縷黑煙直衝雲霄。吳軍終於反應過來,開始示警。
幾乎同時,江麵北側傳來號角聲,數艘戰船從隱蔽水灣駛出,船頭列弓弩,船尾搖櫓急進,顯然是要封鎖缺口。船帆剛張,櫓手尚未發力,我已抬手一揮。
“打!”
李錚立刻對著傳聲筒下令:“神機營,自由射擊!目標,敵船櫓手、帆索!”
數十支步槍幾乎同時開火,槍聲連成一片,如暴雨砸地。北岸戰船上,櫓手接連倒下,帆索被子彈擊斷,船帆轟然墜落。一艘船失控撞上暗礁,另一艘被水流帶偏,與友艦相撞,船體破裂,江麵頓時亂作一團。
吳軍未近岸,已潰不成軍。
“好!”陳式從南岸防禦陣地上快步走來,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振奮,“北岸敵船已退,不敢再進。烽火台守軍縮回台內,未再點火。”
我點頭,目光仍鎖在江麵。斷裂的鐵鏈殘端在水中若隱若現,像一頭被斬斷的鐵蟒,無力地沉在江底。但仍有幾艘吳軍小舟從岸邊駛出,船上士卒手持鐵鉤、繩索,顯然是想打撈殘鏈,重新連接。
“他們還不死心。”李錚冷笑。
我抬手,指向江心殘鏈區域:“迫擊炮,覆蓋轟擊,不許他們靠近。”
命令傳下,炮兵迅速調整角度,三門迫擊炮同時裝填,引信點燃。炮彈接連升空,落入江心,炸起數道水柱,高達數丈,水花四濺,殘鏈被衝擊波徹底壓入江底,再無浮起可能。
南岸蜀軍爆發出震天歡呼。
“都督神機妙算!”
“火器如天雷,吳狗何足懼!”
“水道已開,直取建業!”
士氣如沸。
我立於高台,未動分毫。李錚走至身側,低聲稟報:“神機營彈藥消耗三成,步槍彈尚足,迫擊炮彈餘量可支撐兩輪齊射。”
“記下消耗,戰後補給。”我道,“傳令各營,不得擅自渡江,不得挑釁敵岸。鐵鏈已斷,但陸遜未動,必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