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動靜很快引來了其他人。林黛玉聽聞消息,扶著紫鵑,腳下生風般趕了過來。她體質纖弱,一路急行,到了院門口已是氣喘籲籲,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她倚著門框,一雙含情目淚光點點,凝視著賈琮,千言萬語堵在喉間,最終隻化作一句帶著顫音的輕喚:“三……三哥哥……”便再也說不下去,隻用那欲說還休的眼神,訴說著無儘的擔憂與不舍。
賈琮對上她那清澈見底、此刻卻盛滿驚惶與哀愁的眸子,心中某根弦被輕輕撥動。他走過去,溫聲道:“林妹妹,你身子弱,莫要著急。我此去是為國效力,你……保重身子,莫要為我憂心過度。”他無法給予更多承諾,隻能如此寬慰。
薛寶釵來得稍晚些,她依舊端莊持重,但眉宇間也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擔憂,不過這個擔憂來的不如迎春、黛玉的濃烈。她言語得體,先是說了些“男兒誌在四方”、“報效國家”的場麵話,但最後也忍不住低聲叮囑:“邊關苦寒,戰事凶險,琮兄弟萬事皆要小心謹慎。家中諸事……若有需相助之處,可來信告知。”她的話語務實而含蓄,卻也將一份關切深藏其中。
王熙鳳是帶著平兒一陣風似的進來的。她一進門,先看了那些跟著錦雲和晴雯一起收拾行李的丫鬟一眼,吩咐道:“都輕著點!毛手毛腳的,彆碰壞了東西!”然後才走到賈琮麵前,丹鳳眼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語氣複雜:“你說你……好好的解元公不當,文曲星不做,非要去那沙場上搏命!真是……也不知說你什麼好!”她歎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個鼓囊囊的荷包,塞到賈琮手裡,低聲道:“拿著!窮家富路,更何況是去那等地方!裡麵是些金葉子和小額銀票,路上打點方便。在那邊……機靈點,彆傻乎乎地往前衝,保住性命最要緊!”她的話語帶著一貫的精明與潑辣,卻也透著一絲難得的、不摻雜利益的真心關懷。
李紈也帶著素雲過來了,她話不多,隻是道:“三叔保重。”賈蘭跟在她身後,小臉上滿是懵懂與不安。
眾人圍在院中,關切叮囑,離愁彆緒彌漫開來。賈琮一一回應,心中感慨萬千。這些女子,或許性格各異,心思不同,但在這一刻,流露出的擔憂卻是真實的。
好不容易將眾姐妹嫂子送走,院中暫時恢複了安靜。賈琮望著她們離去的方向,突然想起一事——他答應過要教導賈蘭讀書!
如今自己即將遠行,此事定然無法親為了。但他不能完全食言。想到這裡,他轉身便朝著李紈和賈蘭所住的院落走去。
李紈剛回到院中不久,正對著窗欞發呆,心中為賈琮的前路擔憂,也為賈蘭失去一位良師而惋惜。見賈琮竟然來了,頗感意外,連忙起身相迎:“三叔,可是還有事吩咐?”
賈蘭也乖巧地行禮:“三叔。”
賈琮看著李紈那張因常年守寡而略顯清寂、此刻帶著憂色的臉龐,以及賈蘭那聰慧懂事的模樣,溫聲道:“大嫂子,我答應過要教蘭兒讀書,如今怕是要食言了。”
李紈忙道:“三叔快彆這麼說,軍國大事要緊……”
賈琮擺手打斷她:“雖不能親自教導,但我已想好安排。我師兄趙正誠,乃翰林院侍講學士,學問淵博,為人方正,是極好的老師。明日,我便帶蘭兒去趙府,懇請師兄收下蘭兒,代為教導。不知大嫂子意下如何?”
李紈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巨大的驚喜湧上心頭!趙正誠!那可是禮部尚書家的公子,正經的探花出身,翰林院侍講學士!其學問、地位,比之賈琮甚至更有過之!能讓蘭兒拜在這種名師門下,簡直是天大的機緣!
她激動得渾身微微發抖,連忙斂衽施禮,聲音都帶著顫音:“多……多謝三叔!如此安排,實在是……實在是再好不過了!我……我代蘭兒謝過三叔大恩!”她心情激蕩,加之起身有些猛,眼前竟是一黑,腳下踉蹌,眼看就要向後摔倒。
“小心!”賈琮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手臂一伸,穩穩地攬住了李紈的腰肢,將她扶住。
刹那間,一股淡淡的、屬於成熟女子的幽香鑽入鼻尖,手臂上傳來的腰肢觸感,雖隔著衣衫,卻也能感受到那驚人的纖細與柔軟的弧度。李紈驚魂未定,蒼白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抹紅霞,如同雪地裡的紅梅,煞是動人。她身子一僵,感受到腰間那隻有力手臂傳來的灼熱溫度,心跳驟然失控。
賈琮也是微微一怔。李紈雖已是婦人,但年紀並不算大,又常年守寡,身形保持得極好,此刻柔弱無依地靠在他臂彎裡,竟有種彆樣的風致。不過他很快收斂心神,將她扶穩後,便立刻鬆開了手,後退半步,神色如常道:“大嫂子無事吧?”
李紈慌忙站直身子,低著頭,不敢看賈琮,耳根都紅透了,聲如蚊蚋:“沒……沒事。多謝三叔。”心中卻是小鹿亂撞,那股被年輕男子強有力的臂膀保護的感覺,與她平日死水般的生活形成了巨大反差,讓她心緒難平。
賈琮也覺氣氛有些微妙,輕咳一聲,對賈蘭道:“蘭兒,明日三叔帶你去見新老師,你可要好好表現,日後多多用功。”
賈蘭雖不太明白母親為何臉紅,但聽到能去跟著更有學問的老師讀書,還是高興地點頭:“嗯!蘭兒記住了,謝謝三叔!”
安排好了賈蘭的事情,賈琮心中稍安。回到自己院中,看著錦雲和晴雯已然收拾好的行囊,他的目光變得堅定。
賈府的一切,姐妹的溫情,丫鬟的依賴,都將是他在邊關奮戰的動力。此去,他不僅要活著回來,更要攜赫赫軍功,風風光光地回來!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庇護他想庇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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