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科的日光燈管突然閃爍了兩下,林野抬頭時恰好看見白露的影子被釘在對麵的白牆上。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警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還沾著點沒洗乾淨的藍黑色墨水——那是昨天在現場勘查時,不小心蹭到的鋼筆漬。
所以,你們複原的手法,指向我?白露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隻有捏著筆錄紙的指節泛白,透露出一點不同尋常的緊繃。
審訊室的單向玻璃外,局長老陳正用指關節敲著牆麵。顏料殘留的成分報告出來了。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林野麵前,死者陳默胸口的拆信刀上,除了他自己的指紋,還沾著微量的鈦白和鈷藍——跟白露常用的那盒水彩顏料成分完全一致。
林野的目光落在文件末尾的光譜分析圖上,兩條波峰曲線像毒蛇般糾纏在一起,分毫不差。他想起白露的辦公桌抽屜裡,確實放著一套insor&neton的水彩,她說過自己喜歡在結案後畫點現場速寫,權當放鬆。開鎖手法呢?老陳的聲音壓得很低,全技術科隻有三個人知道那扇門的緊急備用功能,你、小張,還有……
還有白露。林野接話時,喉結動了動。他想起三天前那個暴雨夜,白露蹲在書房門口,手指撫過鎖芯上的劃痕,忽然抬頭對他笑了笑:“林野,你看這痕跡,像不像有人用鋼琴線勒過?”當時他隻當是句玩笑,現在想來,那笑容裡藏著的或許是彆的東西。
小張抱著一摞卷宗闖進來時,差點撞翻走廊裡的咖啡機。“林哥,時間線對不上!”他把打印出來的監控記錄拍在桌上,紙張邊緣因為用力而卷了起來,案發當天下午兩點到四點,白姐一直在市局開會,有二十多個人能作證。
林野的手指在監控截圖上滑動。會議室的監控顯示,白露確實在兩點十五分走進會場,四點零三分才出來。而法醫推斷的死亡時間,是下午三點到三點半之間。這中間的一個多小時,她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但她提前去過現場。老陳忽然開口,調出白露的考勤記錄,案發前一天,她以‘複查現場細節’為由,單獨進入過那棟民國小樓,停留了四十七分鐘。
林野的眼前閃過白露那天的背影。她穿著卡其色風衣,手裡拎著個素描本,說要補畫幾張現場細節圖。當時他正在技術科調試設備,隻在電話裡叮囑了句“注意安全。現在想來,那四十七分鐘足夠做很多事——比如,提前布置好那根0.2毫米的磷銅絲。
審訊室裡的燈光又閃了一下。白露忽然抬起頭,目光穿過單向玻璃,精準地落在林野的位置。她的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什麼,但隔音玻璃擋住了所有聲音。林野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想起他們剛搭檔時,白露總說他對證據太執著,對人太心軟。
周琪的證詞錄好了。一個年輕警員推門進來,遞過一份錄音筆。周琪是陳默的同事,也是報案人房東的女兒,據說案發前一天見過白露。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周琪帶著哭腔的聲音湧了出來:……白警官問我陳默有沒有什麼特彆的習慣,我說他總愛在書房掛金屬畫框,說能擋輻射。然後她就笑了,說‘那東西要是掉下來,能砸死人吧’……
錄音戛然而止。林野猛地站起來,撞翻了身後的椅子。他想起現場勘查時,書房牆上確實有個方形的印記,積灰程度顯示那裡原本掛著東西,但搜遍整棟樓都沒找到那個金屬畫框。法醫報告裡提到,死者頭頂有處鈍器傷,形狀和常見的畫框邊角完全吻合。畫框找到了。對講機裡傳來物證科的聲音,在白露的車後備箱裡,沾著的灰塵成分和現場牆麵一致。
林野捏著那份顏料成分報告,指腹因為用力而發麻。鈦白和鈷藍,那是白露最喜歡的配色,她說像“暴雨前的天空”。他忽然想起昨天整理白露的辦公桌時,發現那盒水彩裡,鈦白和鈷藍的顏料管都空了,管口還殘留著乾涸的痕跡。
時間線可以偽造。老陳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提前布置好機關,用緊急功能遠程操控鎖門,再算準時間出現在會議室。金屬畫框用來製造鈍器傷,拆信刀偽裝成自殺,最後把畫框藏進自己車裡,故意留下破綻——這是老手才敢用的手法,知道怎麼把控證據的度。審訊室的門被推開,白露走了出來。她經過林野身邊時,腳步頓了頓,低聲說:那幅畫,畫的是森林。
林野愣住了。他想起陳默電腦裡的畫,那片藏著發光眼睛的森林。什麼意思?畫框不是我拿的。白露的目光掠過他手裡的報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你見過哪個凶手,會把證據留在自己車裡?
她被帶走時,陽光恰好穿過走廊的窗戶,在她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林野忽然注意到,她的鞋底沾著點暗紅色的粉末——那是隻有案發現場閣樓才有的鐵鏽,而他們之前勘查時,一致認為閣樓沒有被闖入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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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哥,發現新東西!小張舉著放大鏡跑過來,鏡片後是張現場照片,拆信刀的刀柄縫隙裡,除了陳默的指紋,還有半個模糊的印記,像是戴著手套留下的。而且這手套材質……”他頓了頓,聲音發顫,“是我們技術科的防化手套,編號是……
林野的呼吸猛地停滯了。那個編號,他記得清清楚楚,上周借給了小張,說要處理實驗室的腐蝕性廢料。
這時,物證科又發來一條消息:金屬畫框的內側,發現了一枚不屬於白露的指紋,與生物科技公司服務器機房的一名管理員完全吻合。而那位管理員,在案發後第二天就遞交了辭職報告,現在下落不明。
日光燈管再次發出滋滋的聲響,林野看著牆上白露的影子漸漸消失在走廊儘頭,忽然覺得整個證據鏈像個精心編織的網——每個節點都指向她,卻又在最關鍵的地方留著細縫,仿佛在等他發現什麼。
他抓起桌上的素描本,那是白露落在技術科的。最後一頁畫著個模糊的輪廓,像是個人影站在閣樓的天窗下,手裡舉著什麼反光的東西。旁邊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被橡皮擦過,卻還能辨認出痕跡:
它在閣樓裡。林野衝出技術科時,走廊裡的時鐘指向下午三點半,和法醫推斷的死亡時間正好吻合。陽光穿過走廊的窗戶,在地麵拚出破碎的光斑,像極了那幅森林畫裡,被樹葉切割的光影。他忽然明白白露那句話的意思——畫框不是用來傷人的,是用來擋住什麼,而那個指向她的證據鏈,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她故意留給自己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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