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的卷閘門被拉開時,揚起的灰塵在光柱裡翻滾成細小的漩渦。林野捂著口鼻站在門口,看小張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把最上層那箱標著“2017年積壓案”的牛皮紙箱抱下來。紙箱邊角已經發黴,撕開膠帶時散出一股潮濕的黴味,像陳年的秘密被驚擾。林哥,真要查這個?小張的手指在箱口頓了頓,白姐的檔案屬於內部機密,沒有局長特批……
特批在這兒。林野把一張簽了字的調檔單拍在桌上,紙張邊緣還帶著局長辦公室的檀香氣息。他蹲下身,指尖劃過紙箱裡泛黃的文件袋,在看到“白露”兩個字時,指腹忽然有些發燙。
三天前,金屬畫框上的指紋比對結果出來了——屬於生物科技公司的管理員趙偉,但此人早已在案發前一周辦理了離職。更蹊蹺的是,趙偉的銀行賬戶在半年前收到過一筆五十萬的轉賬,彙款人信息被加密處理,卻在備注欄留下了一串隱晦的代碼:h2017。h”——莫鴻。這個名字像根生鏽的針,猝不及防刺進林野的記憶。他想起白露醉酒後說過的隻言片語,說自己剛入警隊時遇見過“爛人”,說那段日子像泡在福爾馬林裡,連呼吸都帶著消毒水的澀味。
文件袋裡最先掉出來的是張褪色的照片。二十歲的白露穿著警校的製服,站在畢業典禮的禮堂前,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她身邊站著個穿西裝的男人,眉眼俊朗,手搭在她肩上,姿態親昵。照片背麵用圓珠筆寫著一行字:“莫鴻贈,2015.6.20”。
莫鴻是白姐的前男友?小張湊過來看,忽然,咦”了一聲,“這人不是恒通集團的前財務總監嗎?四年前因為涉嫌金融詐騙被調查,後來證據不足,全身而退了。
林野的目光落在文件袋裡的《處分決定》上。2017年,白露在經偵隊實習期間,負責恒通集團的賬目核查。文件裡寫著:實習生白露,因工作疏忽導致公款五十萬被挪用,對單位造成嚴重損失,給予記過處分,調離經偵崗位。旁邊附著的銀行流水單顯示,那筆五十萬的公款,從公司賬戶轉入了一個私人賬戶,戶主信息被塗改成了白露的名字。但轉賬記錄的ip地址,指向的是莫鴻當時的辦公室。
這不是疏忽。林野捏著那張流水單,紙張邊緣在掌心硌出紅痕,“是偽造的。”他調出2017年的技術鑒定報告,在備注欄發現一行被劃掉的小字:轉賬指令的數字簽名存在異常,疑似被篡改。負責當年案件的老刑警李建國在電話裡歎了口氣:那案子我記得清楚。小露當時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錯,把所有責任都攬了。莫鴻那邊呢,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加上公司高層有人保他,最後就不了了之。她為什麼要扛?林野追問。
傻唄。李建國的聲音透著惋惜,那時候小露剛畢業,跟莫鴻愛得死去活來。莫鴻說自己母親重病急需用錢,讓她幫忙走個‘臨時賬目’,說很快就還上。誰知道錢一轉過去,莫鴻就消失了,還反手把鍋甩給了她。
文件袋底部藏著個信封,沒有郵票,是直接塞進信箱的那種。信封裡隻有一張醫院繳費單,患者姓名是莫鴻的母親,繳費日期正是公款被挪用的第二天。還有一張紙條,是白露的字跡,娟秀卻用力,筆尖幾乎要劃破紙背:他說會娶我,他說這是最後一次。林野忽然想起白露辦公桌的抽屜裡,有個鎖著的鐵盒。昨天他撬開時,發現裡麵隻有一張泛黃的孕檢單,日期是2017年秋,孕四周,結論欄寫著“終止妊娠。旁邊壓著張火車票,是從本市去莫鴻老家的,出發日期就在流產手術的第二天。
莫鴻的母親,在2017年冬天去世了。小張查著戶籍係統,聲音越來越低,死因是肝癌晚期。白姐那天坐火車過去,正好趕上葬禮。據莫鴻老家的鄰居說,她在葬禮上被莫鴻的親戚趕走了,說她是‘騙錢的狐狸精’。
林野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屏幕上是莫鴻的近照,比照片裡胖了些,穿著昂貴的定製西裝,作為“青年企業家”接受采訪。報道裡說,他現在是那家生物科技公司的隱形股東,而陳默,正是負責保管公司核心研發數據的檔案管理員。h黑料’。林野忽然開口,調出恢複的文件列表,裡麵是莫鴻利用職務之便,把公司的研發樣本賣給競爭對手的證據。其中有份錄音,是陳默和莫鴻的對話。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莫鴻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溫和,卻透著刺骨的寒意:“你想要多少錢?開個價。
陳默的聲音很悶,像被什麼堵住了嘴:我要你去自首,把2017年的事說清楚。白露?莫鴻輕笑一聲,那個蠢女人,到現在都以為我當年是迫不得已。你覺得她會信你,還是信我?
錄音戛然而止。林野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他終於明白,陳默不是被“它”——那個微型機器人殺死的。他是被滅口的,因為他知道了莫鴻的秘密,還想為白露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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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露,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凶手是莫鴻。她故意留下指向自己的證據鏈,是在引導警方查下去,查回2017年,查回那個被掩埋的真相,文件袋裡還有最後一樣東西——一張白露寫的辭職報告,日期是案發前一天,卻從未遞交。末尾寫著:有些債,該還了。有些罪,該認了。
林野衝出檔案室時,外麵正下著瓢潑大雨,像極了2017年那個夏天,白露在警局門口哭著說是我錯了,時的天氣。他掏出手機,撥通了白露的電話,聽筒裡卻傳來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這時,小張發來一條定位信息,是白露的車停在生物科技公司樓下的監控截圖。時間顯示,十分鐘前,她戴著一頂寬簷帽,走進了那棟玻璃幕牆的大樓,林野發動汽車時,雨刷器在玻璃上劃出扇形的痕跡,像在擦拭一片模糊的過去。他忽然想起白露說過的話:“最堅固的密室,不是門被鎖死,是人心被鎖住了。
而她的過去,那個被欺騙、被利用、獨自承擔一切的白露,或許從沒有真正離開過。她隻是藏在某個角落,等一個機會,親手推開那扇鎖住真相的門。
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前路。林野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麼——是白露和莫鴻的對峙,還是另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但他知道,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一個人扛了,檔案袋裡的照片滑落在副駕駛座上,年輕的白露笑得燦爛。林野伸手撿起來,忽然發現照片背麵,除了“莫鴻贈”三個字,還有一行極淡的鉛筆字,是白露後來寫的。
我會等你,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雨還在下,仿佛要洗儘所有的肮臟與不堪。而真相,就藏在雨幕深處,等著被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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