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忽然就有了盼頭。
自從那絲先天一炁在丹田紮下根來，淩霄的生活就變得格外規律。天不亮就起身，對著東方初升的朝陽吐納；夜深人靜時，又對著滿天星輝運轉周天。
起初那氣感細若遊絲，稍不注意就會斷掉。他得像嗬護幼苗般小心翼翼，每次運轉功法都全神貫注，不敢有半分懈怠。常常一個周天下來，渾身都被汗水浸透，比乾了一天重活還累。
但堅持了三四天後，變化就漸漸顯現了。
那絲真氣不再那麼容易消散，反而像認路似的，隻要心念一動，就自發地在經脈中流轉。從發絲般細小，漸漸變得有若溪流，雖然依舊微弱，卻已然成型。
最讓他驚喜的是身體的變化。原先這小道士的身子骨實在不怎麼樣，瘦得跟竹竿似的，風一吹就能倒。可現在，他明顯感覺到力氣大了不少，挑水砍柴不再氣喘籲籲。就連視力聽力都敏銳得嚇人，隔著老遠就能看清樹葉的脈絡，夜裡能聽見山腳下溪流的潺潺水聲。
有一天清晨，他照例在院中吐納，忽然嗅到一絲極淡的藥香。循著味道找去，竟在道觀後院的雜草叢中發現了幾株野生黃精，長勢正好。
“這可是好東西啊！”他喜出望外，小心挖出根莖。按照《黃庭經注》裡的記載，這類藥材最是固本培元。
當晚他就試著用那點微末真氣催動火候，熬了一鍋黃精粥。米是糙米，熬出來的粥帶著股藥味，不算好喝，但下肚後隻覺得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通體舒泰。
如此過了十來天，他明顯感覺體內的雜質排出了不少。每次修煉完，皮膚表麵都會滲出一層薄薄的汙垢，帶著股難聞的酸臭味。洗漱時一搓，黑乎乎的泥垢往下掉，看得他自己都嫌臟。
但洗完後卻是前所未有的清爽，身子輕得仿佛能飄起來。肌膚變得光滑細膩，連原先蠟黃的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這變化讓他又驚又喜。現代時他整天坐在電腦前，亞健康嚴重，哪有過這般體驗？修仙之道，果然玄妙！
偶爾他也會想起係統提到的那些武俠高手。不知那些內力真氣，與自己的先天一炁有何不同？
試著對比了一下記憶中的描述，他發現那些內力多半走的是剛猛路子，講究的是開碑裂石、飛花摘葉。而自己的先天一炁卻更中正平和，不僅強身健體，似乎還在潛移默化地滋養著神魂。
就比如現在，他隻要閉上眼，就能“看”到體內真氣的流轉軌跡。那景象玄之又玄，並非真正的視覺，而是一種內在的感知。真氣流過之處，經脈微微發亮，如同夜空中的星河。
這種內視之能，據《先天一炁訣》記載，乃是築基有成的標誌。說明他的真氣已經充盈到一定程度，開始反哺神魂了。
又一個明月夜，他照例在院中打坐。月光如水銀瀉地，將整個院子照得通明。體內真氣自行運轉，如溪流潺潺，暢通無阻。
忽然心念一動，他嘗試將感知向外延伸。起初隻能察覺到院中的風吹草動，漸漸地，感知範圍不斷擴大，越過院牆，延伸到道觀外的山林。
十丈、二十丈、五十丈……最終停在約莫百丈的距離。在這個範圍內，一草一木，蟲鳴鳥叫，甚至地底蚯蚓蠕動的細微聲響，都清晰地映入感知。
這種感覺奇妙極了，仿佛多了無數雙眼睛，將周圍一切儘收心底。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山腳下傳來模糊的說話聲。凝神細聽，是幾個樵夫打扮的人正沿著荒蕪的小路走過，嘴裡嘟囔著收成不好，糧價又漲了之類的話。
淩霄心中一動。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山下的動靜，看來修為確實長進不少。
又過了幾日，他正在修煉，忽然感知到一隊人馬從山下經過。馬蹄聲急促，伴隨著刀劍碰撞的鏗鏘聲。那些人言語粗豪，正在談論附近城鎮兩個幫派為爭地盤即將火並的事。
“青龍幫那幫雜碎，這次定要叫他們好看！”
“聽說請了毒手修羅助拳，到時候……”
後麵的話隨著馬蹄聲遠去，漸漸聽不真切了。
淩霄卻聽得心驚肉跳。刀光劍影，幫派廝殺……這些以往隻在影視劇中見過的情節，如今就真實地發生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那幾張才畫好的靜心符，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這個世界有多危險。若不是有道觀外圍那層殘陣庇護，若不是他這些日子修為略有小成……
深吸一口氣，他望向山下城鎮的方向，眼神變得複雜。
看來還得更加努力才行。這點微末道行，自保都勉強。
是夜，他破天荒地沒有按時休息，而是繼續打坐修煉。月光下，少年身影挺拔如鬆，周身氣息流轉，與這方天地漸漸融為一體。
道觀依舊破敗，但住在裡麵的人，已經悄然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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