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黝黑的烏梭,依舊懸停在霍休眉心前三寸之處,無聲嗡鳴,散發著凍結靈魂的寒意。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每一息都如同一個世紀般難熬。霍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衝上頭頂又猛地回落的聲音,能感覺到冷汗滑過太陽穴時那冰涼的觸感,甚至能數清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過他。他一生算計,掌控無數財富和生死,自以為已將世間風險權衡殆儘,卻在此刻,在這輛他自己打造的華麗囚籠裡,感受到了絕對的、無法以任何籌碼衡量的毀滅威脅。
那年輕道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反擊和此刻致命的威脅都與他無關:
“霍樓主,還要留貧道嗎?”
這句話像一根針,輕輕刺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懼氣泡。霍休猛地一個激靈,幾乎是求生本能般地,從僵直的喉嚨裡擠出嘶啞的聲音:“不……不敢!”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劇烈滾動,試圖緩解那份乾澀和恐懼。臉上的肌肉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極其僵硬的笑容,語氣瞬間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誠摯”與“敬意”:
“道長……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霍某……霍某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真人,實在罪該萬死!還望道長大人有大量,恕罪,恕罪!”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死死盯著那枚烏梭,身體依舊僵硬得不敢有絲毫動彈,生怕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引來雷霆一擊。
淩霄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那雙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他所有虛偽的恭敬底下隱藏的驚懼與算計。隨即,淩霄右手微不可察地輕輕一動。
那枚懸停的烏梭如同得到了指令,嗡鳴聲戛然而止,瞬間化作一道黯淡的烏光,倒射而回,悄無聲息地沒入淩霄的寬大道袖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眉心處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刺痛感驟然消失,霍休隻覺得渾身一軟,險些癱倒在地,全靠深厚的功力硬生生撐住了。他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額頭,觸手一片冰涼濕滑,全是冷汗。劫後餘生的巨大慶幸感衝刷著四肢百骸,隨之而來的卻是更深的屈辱和駭然。
他甚至沒看清那奪命烏芒究竟是什麼東西,又是如何被收回的!這種完全超出理解、無法掌控的感覺,比單純的失敗更讓他這種習慣了掌控一切的人感到恐懼。
淩霄緩緩站起身。車廂內空間本就不算寬敞,他這一站起,明明身形並不魁梧,卻帶給霍休一種無形的、仿佛需要仰視的壓力。
“霍樓主,”淩霄開口,聲音依舊平淡,“今日之事,緣由為何,你我心知肚明。貧道雲遊四方,隻求清淨,不欲多惹紛爭。今日就此彆過,但願……”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車外那些正狼狽爬起、驚魂未定的青衣樓殺手,最後重新落回霍休臉上,語氣裡多了一絲若有深意的告誡:“……但願如樓主所言,青衣樓上下,絕不會再前來擾我清修。否則,下次再見,恐難善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那未儘的意味,比直接的威脅更讓霍休心頭發寒。否則怎樣?下次那枚烏芒,就不會再停在眉心之前了。
霍休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上天靈蓋,連忙將腰彎得更低了些,臉上堆滿了近乎諂媚的笑容:“不敢!絕對不敢!道長放心,霍某回去定然嚴加管束下屬,誰敢再去打擾道長清靜,霍某第一個擰下他的腦袋!今日之事純屬誤會,天大的誤會!道長您請,您請自便!”
他一邊說著,一邊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挪到車門邊,親手有些顫抖地拉開了車門,做出恭請的姿態。
車外的狂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林間一片狼藉,樹木歪斜,落葉滿地。那些青衣樓的殺手們相互攙扶著站立,個個帶傷,臉上驚惶未定,看到樓主竟然如此卑躬屈敬地請那道人下車,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紛紛低下頭去,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地縫裡。
淩霄不再多言,微微頷首,一步踏出馬車。
清新的空氣湧入肺腑,帶著草木和泥土的氣息,衝散了車廂內那令人壓抑的富貴與殺機混合的味道。他看也沒看周圍那些噤若寒蟬的青衣樓眾,青袍微拂,便徑直朝著林外官道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行去。
他的步伐從容,背影挺拔,很快便消失在林木的掩映之後。
直到那抹青色身影徹底看不見了,霍休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般,猛地靠在了冰冷的車門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灰敗,如同大病初愈。
一名心腹手下壯著膽子,踉蹌著湊過來,低聲問道:“樓主……就……就這麼讓他走了?我們……”
霍休猛地抬起頭,眼中之前的驚懼和諂媚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陰鷙和暴怒所取代,他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狠狠抽在那手下臉上!
“閉嘴!”他嘶聲怒吼,聲音因為後怕和憤怒而劇烈顫抖,“你想死,彆拖著老子!滾!都給我滾!”
他環視著周圍一片狼藉的景象和手下們驚恐的臉,胸口劇烈起伏著。今日之辱,可謂畢生未有!但那份冰冷的死亡恐懼,卻更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裡。
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望著淩霄消失的方向,眼神變幻不定,最終儘數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忌憚與陰沉。
這個人,青衣樓……惹不起。
至少,在他摸清對方所有底細、找到應對那恐怖烏芒的方法之前,絕對惹不起!
他狠狠喘了幾口粗氣,最終無力地揮了揮手,聲音沙啞而疲憊:
“收拾東西……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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