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喧囂在白日裡依舊鼎沸,但畫舫停泊的這處碼頭卻相對清靜。連日的晴好天氣,讓運河的水麵如同鋪了一層細碎的金鱗,反射著耀眼的日光。然而,這明媚的光景卻似乎驅不散某種悄然凝聚的離愁。
一封以火漆封緘的密信,由獨孤閥的隱秘渠道送至了獨孤鳳手中。她閱罷,明媚的眉眼間便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難以化開的鬱色。她在艙室內獨坐了片刻,方才起身,來到船頭尋到正在觀水悟道的淩霄。
“道長。”她的聲音比平日低沉了幾分,少了些跳脫,多了些沉穩,“家中急訊,需我即刻返回長安。”
淩霄聞言,緩緩轉過身。陽光勾勒出他清俊的側影,道袍被微風拂動,神情依舊平靜,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刻的到來。他看向獨孤鳳,見她眼底那抹不易察覺的無奈與決斷,便知這並非普通的家書催促,恐怕長安城內,獨孤閥乃至整個朝堂的局勢,已起了不小的波瀾。
“既是要事,自當以家事為重。”淩霄微微頷首,語氣平和,“這些時日,多謝姑娘相伴與指引,令貧道獲益良多。”
獨孤鳳搖了搖頭,唇角努力牽起一絲笑意,卻顯得有些勉強:“道長言重了。能與道長同行論道,是鳳兒的榮幸才是。”她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枚嬰兒巴掌大小的玄色令牌,令牌不知何種材質所鑄,觸手溫涼,正麵刻著一個龍飛鳳舞、劍氣森然的“獨孤”二字,背麵則是一幅繁複的雲紋鳳凰圖案。
她將令牌雙手遞向淩霄,神色鄭重:“道長乃世外高人,鳳兒自知此物於道長而言,或許微不足道。但南方地界,各方勢力錯綜複雜,我獨孤家雖非一手遮天,卻也略有薄麵。此乃我獨孤閥的客卿令牌,持此令牌,在南方各大城鎮的獨孤家商鋪、驛站,皆可獲得些許便利,或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還請道長收下,聊表鳳兒一點心意。”
這已是非常重的禮物,代表的不僅是便利,更是一種身份的認可和潛在的庇護。她送出此物,既是感謝,也隱含著一絲不願就此緣斷的期盼。
淩霄目光在那令牌上停留一瞬,並未推辭。他深知紅塵行走,有時些許世俗身份的掩護,反倒能省去許多口舌與紛爭。他伸手接過,令牌入手微沉:“多謝姑娘厚贈。此物,貧道便卻之不恭了。”
見他收下,獨孤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但隨即又被更濃的不舍所覆蓋。她望著淩霄,這個如同突然闖入她平靜生活的謫仙人物,談吐超凡,手段通天,偏偏又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神秘。幾日相處,雖短暫,卻比她過往許多年都要精彩和深刻。
她咬了咬唇,眼神複雜,終是忍不住問道:“道長……此後,可是還要繼續南下遊曆?”
“天地為廬,四海為家。隨性而至,隨緣而行。”淩霄給出了一個預料之中的、卻又讓人悵然的答案。
獨孤鳳聞言,眼底最後一絲希冀的光彩微微黯淡下去。她早知道留不住這人,隻是親耳聽到,仍不免失落。她深吸一口氣,將那份情緒壓下,努力讓自己的笑容變得灑脫一些:“鳳兒自知留不住道長。隻願日後江湖路遠,若有機緣再見,道長……仍能記得鳳兒這個朋友。”
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卻也被她很好地掩飾了過去。
淩霄看著她強作灑脫的模樣,心中亦有一絲微瀾。這少女聰慧靈秀,心地不壞,身處豪門卻並無多少驕矜之氣,反倒有幾分難得的真性情。他沉吟片刻,自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
那玉佩質地並非頂級美玉,卻溫潤異常,表麵光潔,內裡仿佛有氤氳青氣流轉,中心一點靈光若隱若現,刻著玄奧的雲紋符印。這是他平日練手所製的“護身玉符”,蘊含了他一絲精純的真元與金光神咒的防護之力,雖非什麼驚天動地的法寶,但關鍵時刻或可擋下宗師級彆高手的致命一擊。
“獨孤姑娘,”他將玉符遞過去,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江湖風波險惡,長安更是是非之地。此物乃貧道閒暇時所製,佩戴在身,或可辟邪護身,聊保平安。姑娘劍心通明,靈性天成,他日於劍道之上,必能斬破迷霧,鳳鳴九天。前途珍重。”
獨孤鳳怔怔地接過那枚尚帶著對方體溫的玉符,觸手瞬間,便感到一股溫和寧靜的氣息湧入體內,讓她因離彆而有些紛亂的心緒都平複了不少。她立刻明白,這看似不起眼的玉符,定然是件非凡的寶物!
這份回禮,遠比她的令牌更加珍貴,更加……用心。
她緊緊攥住玉符,指尖微微發白,抬頭看向淩霄,眼圈終是忍不住微微泛紅。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深深一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鳳兒……多謝道長!道長大恩,鳳兒永記於心!珍重!”
她怕自己再留下去會失態,說完這句,猛地轉身,快步走向已準備妥當的馬車。車簾落下,隔絕了內外視線。
很快,馬車在幾名獨孤家高手的護衛下,轔轔啟動,向著北方官道疾馳而去,揚起一路輕塵。
淩霄獨立船頭,望著那車隊消失在道路儘頭,手中那枚玄色令牌還殘留著些許涼意。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與這位獨孤閥千金的短暫交集,如同在這南下的畫卷上,不經意間落下的一筆亮色,清新而意外。如今筆鋒一轉,各自奔赴不同的命途。
他收回目光,看向南方水天相接之處。
揚州的故事告一段落,但他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腳下的畫舫輕輕晃動,船工們正在做出發的準備。新的風景,新的機緣,正在那煙波浩渺的前方,等待著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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