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中的喧囂終於徹底平息。靈鷲宮門人正有條不紊地清點、押解著那些失魂落魄的洞主島主,嗬斥聲與應諾聲零落響起,反倒襯得這地方愈發空曠寂寥。童姥早已乘轎離去,隻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亟待收拾的“殘局”。
虛竹站在原地,望著眼前這番光景,隻覺得恍如隔世。他心思單純,方才經曆那般驚心動魄的變故,此刻安全了,反倒有些無所適從。他撓了撓光溜溜的腦袋,想起那位神秘出現又悄然離去的高人,心中滿是感激與好奇,卻又不知該向誰道謝,隻得雙手合十,對著空無一人的山穀又默默念了幾句佛。
正茫然間,一道溫和的聲音自身側不遠處響起:
“虛竹小師傅。”
虛竹嚇了一跳,猛地轉頭,隻見那位曾在少林寺有過一麵之緣、氣質非凡的青衣道人,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幾丈之外的一棵老鬆之下,正含笑看著他。山風拂過,吹動他寬大的道袍,頗有幾分隨時要乘風歸去的飄逸之感。
“啊!是…是道長您!”虛竹又驚又喜,連忙快步上前,笨拙地行了個禮,“剛…剛才是道長出手救了小僧嗎?小僧…小僧多謝道長救命之恩!”他說著就要跪拜下去。
淩霄衣袖輕輕一拂,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氣勁便托住了虛竹下拜的身形。“小師傅不必多禮。”他語氣平和,“貧道也隻是恰逢其會,見不得那邪功害人罷了。倒是小師傅你,宅心仁厚,身處險境猶不忘勸人向善,這份慈悲心腸,殊為難得。”
虛竹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臉上泛起微紅,連連擺手:“小僧…小僧沒做什麼,隻是…隻是覺得打打殺殺不好…幸好有道長您在…”他想起丁春秋那可怕的模樣,仍是心有餘悸。
淩霄看著他這副憨厚模樣,心中微歎。這少年心思純淨,宛若璞玉,卻偏偏身負逍遙派三大高手的渾厚內力,更被卷入了靈鷲宮這攤複雜無比的事務之中。福緣深厚,劫難卻也重重。
“小師傅,”淩霄目光溫潤,看著虛竹,“經此一事,你當知曉,江湖風波惡,人心更險。你身負絕世內力,已是江湖頂尖高手之列,日後類似今日的凶險,隻怕不會少。”
虛竹聞言,臉色更苦了,低著腦袋:“小僧…小僧其實不想要這身內力…也不知道該怎麼用…隻想回少林寺念經…”
“回少林?”淩霄輕輕搖頭,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深長,“怕是難了。緣起緣滅,身不由己。你既接了無崖子道友七十年的功力,又受了童姥的管轄之托,這靈鷲宮上下千百人的生計安危,如今便係於你一身。這份責任,你推脫不掉的。”
虛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小聲道:“小僧…小僧笨得很,怕…怕做不好…”
“力量強弱,在於運用之心,而非力量本身。”淩霄緩聲道,“你內力深厚,是福非禍。關鍵在於,你欲以此力行何事?是如丁春秋那般逞凶鬥狠、滿足私欲?還是如你所修佛理,護佑該護之人,平息不該起之爭端?”
虛竹怔怔地聽著,這些話對他來說有些深奧,卻又隱隱觸動了他內心某些單純而堅定的東西。他喃喃道:“小僧…小僧自然是想幫人,不想害人…”
“善。”淩霄頷首,“記住你今日之言。日後若遇困惑掙紮,便問問自己的本心。內力不過是工具,慈悲心才是根本。持此慈悲心,縱有萬千劫難,亦能守住靈台一點清明,不入魔道。”
虛竹似懂非懂,卻將這番話牢牢刻在了心裡,重重點頭:“嗯!小僧記住了!多謝道長指點!”
淩霄看著他誠懇的模樣,微微一笑,又道:“還有一事。你體內如今真氣頗為龐雜,無崖子道友的北冥真氣精純綿長,童姥的八荒六合功霸道熾烈,看似衝突,實則陰陽互濟,若能調和得當,對你修為大有裨益,亦可避免日後功力反噬之險。”
他略一沉吟,便以最淺顯直白的方式,將調和幾種真氣的關鍵竅要說了幾句。並非高深功法,隻是些運氣導引、存神溫養的基本道理,卻恰好點中了虛竹眼下最迷糊、最需要指引的關隘。
虛竹雖於武學道理上悟性不高,但勝在心無雜念,淩霄說的又都是最根本的東西,他聽著竟覺得原本在體內有些各行其是、甚至偶爾會自行衝突幾下的龐大真氣,似乎變得溫順乖巧了許多,運行起來也順暢了不少。
“咦?好像…好像舒服多了!”虛竹驚喜地抬頭,看向淩霄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感激和崇拜,“道長您真厲害!”
淩霄失笑:“非是貧道厲害,是你自身根基雄厚,一點即通。日後還需勤加修持,循序漸進,不可貪功冒進,尤其不可再胡亂吸納他人內力,切記切記。”
“是是是!小僧一定記住!”虛竹連忙保證。
陽光穿過鬆針,灑下斑駁的光點。遠處靈鷲宮門人已在催促。虛竹知道該走了,他再次向淩霄鄭重行禮:“道長恩情,虛竹沒齒難忘!還未請教道長尊號?”
“貧道清玄。”淩霄微微一笑,“江湖路遠,小師傅,珍重。”
虛竹將“清玄”這個道號默默念了兩遍,又行了一禮,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向著靈鷲宮門人聚集的方向走去。那背影依舊有些單薄,腳步也仍帶著幾分僧人的拘謹,但似乎比方才多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踏實感。
淩霄立於鬆下的身影漸漸淡去,仿佛融入了光影之中。
山風拂過,隻餘鬆濤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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