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亂糟糟的,人圈簇擁著像一個蜂巢。
安明珠透不上氣,她沒有回答褚堰,而是將視線移到那個暈倒的女子身上。
此時,人正倚在那位阿玉的懷中,人事不省,蒼白著臉好生可憐。
謹表姐?
有個答案在她心中呼之欲出。
見她不語,褚堰眉間蹙了蹙:“你先走,我來處理。”
同他一道而來的男子,此刻衝到阿玉身旁,焦急的喚著暈倒女子。是人家的兄長。
太亂了,好多的聲音,有指責,有八卦,有嘲諷……
安明珠緩緩閉眼,深吸一口氣。
她不會在這裡吵鬨,也不會去爭什麼誰對誰錯,明白眼下事情最需要的是平息。這時她一貫的教養。
再睜開眼時,心緒已經平穩下一些。
她見碧芷沒事,便往暈倒的女子看去。無論如何,孰是孰非,先確定人有沒有事。
如此想著,她的手伸向女子:“她之前有什麼……”
“安明珠!”男人清冷的聲線再次響起。
安明珠的手頓在半空,轉頭看他,在他眼中清晰地看到了生氣。恍然,她明白上來,她如今的舉動,在他看來就是要傷害這位謹表姐。
手指差一點兒就要碰到了,她指尖顫了顫,而後蜷起收回。
“妹妹、妹妹……”男人的喚聲不停。
安書芝此刻有些生氣,彎腰將自己的侄女兒拉起,對一旁的婆子吩咐:“去找個郎中,給這位姑娘好生看看。”
剛才發生了什麼,她可是儘數看在眼裡。什麼暈倒,什麼體弱,她在弘益侯府和那群女人鬥了半輩子,就這小小的招數,實在不夠看。
“姑母,不用了。”女子清脆的嗓音響起。
是安明珠,她姿態端秀站在人群中,看了與自己成親兩年半的男人。
她從來都知道與他的姻緣名存實亡,但明麵上至少還堪堪維持著“夫妻”二字。如今,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問青紅皂白,便大筆一揮定了她的罪名。
周遭的竊竊私語聲,一句句的鑽進她的耳中,說她惡毒,說她仗勢欺人……
像很多時候一樣,她嘴角彎著和緩的弧度,看著他道:“就算找了郎中來,人家也不會信咱們的。”
這話似是說給安書芝聽的,其實是給褚堰。
果然,她見他薄唇抿平,眼底亦跟著深沉幾分。
“你這人怎麼如此惡毒?是要害死我表姐才罷休嗎?”阿玉跳起來,抬手指著安明珠。
安明珠秀眉微簇,眼前指劃她的手指實在礙眼且無理。要是她做出這般行為,教習姑姑肯定拿板子打腫她的手。
“惡毒?”
她齒間咬著這倆字,應當褚堰也是這麼想她的吧。
他的臉色已經開始不好看,低低的送出兩個字:“回去。”
安明珠忽而一笑,接著迅速蹲去暈倒女子身旁,抬手就朝著人的臉抓去……
“明娘!”
“住手!”
一片混亂,有隻手過來阻止安明珠,是最近的阿玉,可她還是避開了,大拇指狠狠的掐去謹表姐的人中……
“你要做什麼?”她被人抓著手臂拉開。
她身形纖薄,那股力道大,就這麼直接給帶著撞到那人身上。
是褚堰,正看著她,眼中翻卷著什麼。
“嗯!”與此同時,女子的痛呼聲傳來。
是原本暈過去的謹表姐,渾身疼的一抽,眾人的目光跟著就落去了她身上。卻見人隻喊疼,不睜眼。
過了一會兒,才悠悠張開淚汪汪的眼睛,看到這麼多人,便怯怯的往自己哥哥身前藏:“阿兄,這是我惹禍了……”
此刻覺得疼的還有安明珠,她的肩膀撞在褚堰的胸前,木木的發麻。被他攥著的手臂也被勒著,像個逮到了的賊子。
“大人,”她仰著下頜,聲音微微顫著,“我在幫她。”
貝齒輕咬下內唇,她極力讓自己維持著端秀,並示意自己的手,讓他放開。
接著,他鬆開了她,她的手臂從半空中落下,無力地垂去身側。
她悠悠轉身,從他麵前離開,不再帶任何猶豫。
“姑母,咱們走吧。”她笑著走向安書芝。
安書芝眉頭皺得緊緊的,攥上侄女兒的手,心疼的點頭:“走。”
安家姑侄倆相攜走出人圈,寺中僧人此時進來,將人群遣散。鬨成這般,今日的畫壁自是不能再繼續。
一陣嘈雜後,眾人散去,毗盧殿安靜下來。
夏謹柔弱的倚靠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喝著水,好似隨時會從椅子上滑下來。
周玉十分仔細的照顧著,不滿的對身旁的夏賀軒道:“表哥,這事不能算完,你看表姐受這麼大委屈。”
夏賀軒不語,隻是擔憂的看著夏謹。
“阿玉,我沒事。”夏謹柔柔開口,“她們是安家的人,咱們隻是普通人家,哪裡惹得起?而且,彆再讓褚大哥為難了。”
周玉咽不下這口氣,恨恨道:“有權勢了不起啊,整日做些以權壓人的事兒。要不是中書令強行給褚大人定下親事,表姐才是褚夫人。”
“莫要胡說!”夏賀軒輕斥一聲,遂往殿門方向走去。
夏謹看著走出去的哥哥,目光穿過他,落在了站在殿門處的人身上。
毗盧殿門前涼台上,褚堰看著前方走過的人,是安明珠身邊的婆子,手裡抱著珠色披風。不用想也知道,是給安明珠送的。
這些望族千金們也不知怎麼那麼嬌貴?出個門兒,遠近都得坐轎子,跟著好幾個人伺候;風一吹就頭疼,飯菜一硬就能噎到。
說是美麗的花瓶,卻又驕縱自負。
“阿謹她沒事。”夏賀軒走到人身旁,道。
褚堰收回視線,衝人抱拳一禮:“今日之事,給夏兄賠個不是。”
夏賀軒忙雙手托住:“隻是女子們間的鬨騰,你我之間說這些做什麼?”
“明娘,”褚堰笑笑,嘴裡的這個名字或許沒怎麼叫過,總覺得彆扭,“她是有些驕縱。”
夏賀軒擺擺手,不在意的笑:“女子家大都如此,更何況她是安家的女兒,從小錦衣玉食的千金,讓讓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