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
謝遷歎了口氣。
“看看查賬的動靜再說。”
“真要是到了萬不得已……”
他沒說下去。
但劉健懂了。
萬不得已。
隻能拚了。
哪怕是死。
也要保住文官集團的體麵。
坤寧宮的暖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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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龍燒得正旺。
卻驅不散朱厚照眉宇間的寒意。
他坐在鋪著白虎皮的軟榻上。
手裡把玩著一枚虎符。
那是太祖爺時期流傳下來的。
銅麵上的紋路被歲月磨得發亮。
卻依舊能看出“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將”的刻字。
“張永。”
朱厚照忽然開口。
目光落在窗外的十二團營營房方向。
“十二團營的總兵官是誰?”
張永連忙躬身。
聲音恭敬:
“回小爺。”
“十二團營由英國公張懋、定國公徐光祚共同提督。”
“底下的參將、遊擊。”
“大多是勳貴子弟或文官保薦的人。”
“勳貴子弟?”
“文官保薦?”
朱厚照冷笑一聲。
將虎符扔在案上。
發出沉悶的響聲。
“難怪去年蒙古人襲擾宣府時。”
“十二團營的士兵連弓都拉不開。”
“原來是一群靠關係上位的廢物!”
他想起史書裡的記載。
弘治皇帝為了“仁政”名聲。
將京營兵權分給文官和勳貴。
結果導致軍紀渙散。
戰鬥力銳減。
到正德年間。
十二團營幾乎成了擺設。
便宜老爹倒是落了個“體恤勳貴”的好名聲。
可這爛攤子。
還得自己來收拾。
沒有兵權。
查賬查到再多貪腐又如何?
文官集團要是狗急跳牆。
聯合京營嘩變。
自己這個太子怕是要重蹈建文覆轍。
“英國公張懋……”
朱厚照指尖在案上輕輕敲擊。
這個名字讓他想起昨天被抓的那個侍衛。
張懋是英國公張玉的後人。
算起來是靖難功臣。
他家在崇禎朝還殉國了。
算是個忠臣。
讓這樣的人掌兵權。
簡直是把刀握在自己手裡。
“還有徐光祚。”
“定國公府……”
朱厚照的目光深邃。
定國公府是開國勳貴。
世代與文官集團交好。
指望他們效忠自己。
還不如指望東廠的番役靠譜。
必須把兵權拿回來。
可怎麼拿?
直接罷免張懋和徐光祚?
恐怕會引起勳貴和文官的聯合反彈。
畢竟他們經營京營多年。
根基深厚。
用江彬這樣的新銳將領取而代之?
江彬雖勇。
卻資曆太淺。
鎮不住那些老油條。
朱厚照站起身。
走到牆上的《京營布防圖》前。
指尖劃過代表十二團營的紅色標記。
這些營地環繞京城。
是護衛皇宮的最後一道屏障。
絕不能落在外人手裡。
“或許……”
朱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以從士兵入手。”
他想起昨天韓文的反應。
被點破“同僚享福你背鍋”後。
立刻轉變態度。
普通士兵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被將領克扣軍餉。
穿著破爛的鎧甲。
卻要替勳貴賣命。
心裡早就憋著一股火。
隻要點燃這股火……
朱厚照的指尖重重落在圖上的“神機營”標記上。
那裡裝備著最先進的火器。
也是京營裡怨氣最重的地方。
文官不懂火器。
卻總愛指手畫腳。
導致神機營的訓練一塌糊塗。
“張永。”
朱厚照忽然轉身。
眼神銳利如鷹。
“去查查神機營的總兵是誰。”
“最近有沒有克扣軍餉的事。”
張永心裡一凜。
連忙躬身:
“奴婢這就去查!”
他跟著太子多年。
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
那是獵人發現獵物的興奮。
帶著勢在必得的狠厲。
暖閣外的風穿過窗欞。
吹動案上的賬冊。
露出“十二團營軍餉”幾個字。
朱厚照望著窗外的宮牆。
夕陽的金輝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像一條蓄勢待發的龍。
拿回兵權。
隻是第一步。
他要的。
是一支隻聽自己命令的虎狼之師。
是足以掃平蒙古、震懾百官的鐵血力量。
至於那些想辭官跑路的文官……
朱厚照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跑得了和尚。
跑不了廟。
等他把兵權握在手裡。
再慢慢跟他們算總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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