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內。
空氣像被凍住的鐵塊,攥得人胸口發悶。
午門外的呼喊聲。
一波疊一波撞進來,像鈍刀子割肉。
把朱厚照本就不多的耐心,割得稀碎。
朱厚照緩緩站起身。
龍袍下擺掃過金磚,“窸窣”響。
這聲響雖輕,卻像重錘敲在滿朝文武心上。
讓他們齊刷刷縮了縮脖子。
“韓文。”
朱厚照開口。
聲音裹著冰碴,砸在地上都能凍裂。
“你剛才說,有三十多個官員主動交了銀子?”
韓文連忙躬身,腰彎得像弓。
聲音帶著顫:“回陛下,是。共計五萬三千兩。”
“很好。”
朱厚照微微點頭,目光掃向殿外。
眼尾挑著冷:“但有些人,給臉不要臉。”
他忽然提高聲音。
那聲音像炸雷,在殿內轟然炸開。
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張永!”
張永從殿角一路小跑出來。
膝蓋“咚”砸在金磚上,聲音顫抖:“老奴在!”
“傳朕旨意!”
朱厚照的聲音滾過殿內,震得人耳膜疼。
“著英國公世子張侖、定國公世子徐延德。
即刻調京營人馬,封鎖四九城!”
“任何官員,不得擅自離城!
任何百姓,不得聚集議論!
違令者,先斬後奏!”
滿朝文武聽完,嚇得膝蓋一軟。
“噗通”跪了一片,臉白得像紙。
封鎖四九城?
陛下這是要動真格了!
張侖和徐延德恰好在武將隊列裡。
聽到旨意,連忙出列。
單膝跪地時甲胄“哐當”響:“末將領旨!”
朱厚照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眼神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王守仁在京營操練多日。
這次正好讓他跟著,帶一隊人馬配合。”
“讓他看看,京營不是隻會走隊列的花架子!”
“末將遵旨!”
張侖和徐延德齊聲應道。
心裡卻暗暗咋舌:陛下這是要抬王守仁?看來是真器重。
朱厚照又喊:“陸炳!”
陸炳從錦衣衛隊列裡走出。
手按腰刀,飛魚服上的金線在晨光裡閃得刺眼。
他單膝跪地,聲音沉得像鐵:“臣在!”
“你帶緹騎,配合京營抓人!”
朱厚照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
像寒冬的風刮過骨頭:“午門外那些叩闕的,一個不留。
全部拿下!”
“罪名——謀逆!大不敬!”
“謀逆”兩個字砸出來。
奉天殿裡像炸了鍋,卻沒人敢出聲。
滿朝文武腦袋幾乎貼在金磚上,大氣都不敢喘。
誰也沒想到,陛下竟扣了這麼重的罪名。
周倫他們頂多算衝撞聖駕,怎麼就成了謀逆?
謀逆可是淩遲的大罪啊!
可沒人敢求情。
朱厚照此刻的眼神,像洪武爺掃胡惟庸時的狠。
又像永樂爺靖難時的厲,誰求情誰就得跟著掉腦袋。
“陛下……”
有個老臣忍不住開口,剛說兩個字。
就被旁邊的吏部侍郎王鏊死死按住。
王鏊用眼神剜他:彆找死!老臣連忙閉了嘴。
陸炳躬身領旨:“臣遵旨!定不辱使命!”
“去吧。”
朱厚照擺了擺手,重新坐下。
目光如鷹隼掃過跪了一地的朝臣:“還有誰覺得,他們不該抓?”
奉天殿裡鴉雀無聲。
隻有眾人粗重的呼吸聲,掉根針都能聽見。
朱厚照冷笑一聲:“孝宗爺在世時,待文官不薄吧?”
“可他剛走不到一個月。
就有人打著他的旗號,在午門逼宮!”
“這是敬先帝,還是打先帝的臉?
這是謀逆,是想告訴天下人,朕這個新皇鎮不住場子!”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像浪頭拍在牆上。
震得人耳膜發疼:“洪武爺殺貪官,是為了什麼?
永樂爺掃逆黨,是為了什麼?”
“不是為了讓你們拿著朝廷的俸祿。
卻乾著謀逆的勾當!
今天,朕就讓你們看看,朱家的皇帝,不是隻會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