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連忙把方案遞過去,心裡多少有些緊張。
這方案裡摻了不少歐陽鐸的“新法子”,就怕陛下覺得太出格。
歐陽鐸也站在旁邊,手心微微冒汗。
他偷偷打量朱厚照,見年輕的天子靠在軟榻上,眼下也有淡淡的青黑,顯然為了災情沒少費心,心裡更是一緊。
要是方案不合陛下的意,耽誤了賑災,可怎麼好?
朱厚照沒說話,接過方案就翻了起來。
暖閣裡靜悄悄的,隻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
韓文和歐陽鐸站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過了半晌,朱厚照忽然“咦”了一聲,手指在“以工代賑”那頁停住,抬頭看向歐陽鐸。
“這讓災民修官道換口糧的法子,是你想的?”
歐陽鐸心裡一咯噔,連忙躬身。
“是……是下官瞎想的。下官覺得,讓災民坐著等糧,不如讓他們乾點活換糧,既體麵,也能少些閒雜人鬨事。要是哪裡想得不對,陛下儘管罵。”
朱厚照卻笑了,指著方案道。
“罵你乾什麼?朕覺得好!就該這樣!既救了人,又辦了事,還省得有人說朝廷白養閒人——這法子好得很!”
他又往下翻,看到“票號兌銀”“軍戶分置”“裡長自治”這些條款時,眼裡的笑意更濃了,時不時點頭。
“這筆賬算得細,連運糧的驢馬草料錢都算進去了——不錯。”
“讓錦衣衛跟著糧車,誰克扣就抓誰,就得這麼硬氣!”
韓文懸著的心漸漸落了下來,偷偷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看來這一夜沒白熬。
朱厚照一口氣把方案翻完,往桌上一放,看向兩人。
“你們倆整了一夜?”
“回陛下,是。”
韓文躬身道。
“想著早一刻定下來,糧草就能早一刻出發。”
朱厚照站起身,走到兩人麵前,拍了拍韓文的胳膊,又拍了拍歐陽鐸的肩膀。
“辛苦你們了。這方案很好,比那些隻會寫‘臣叩請賑災’的奏折有用十倍。就按這個辦。”
他轉頭對張永道。
“張永,傳朕的旨意——戶部按此方案調撥糧草銀子,韓文總負責,歐陽鐸協助。讓兵部派五百騎兵護送糧車,錦衣衛各派十人跟著,誰敢攔、誰敢扣,先斬後奏!”
“奴婢遵旨!”
張永連忙應著,轉身就要走。
“等等。”
朱厚照又叫住他。
“再傳旨給順天府,讓他們趕緊騰出自家的糧倉,先湊十萬石糧,讓災民能先吃上一口熱的。缺的糧,往後從戶部補上。”
“是!”
張永一路小跑著去了。
暖閣裡,韓文和歐陽鐸都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些笑意。
“陛下,那我們這就去戶部安排?”
韓文問道。
“去吧。”
朱厚照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又道。
“歐陽鐸,你留一下。”
歐陽鐸愣了愣,看向韓文。
韓文衝他點了點頭,躬身退了出去。
暖閣裡隻剩朱厚照和歐陽鐸兩人。
歐陽鐸心裡納悶,不知道陛下單獨留他要做什麼。
朱厚照走到窗邊,看著外頭漸漸升高的太陽,忽然開口。
“歐陽鐸,你覺得這方案裡,最要緊的是哪一條?”
歐陽鐸想了想。
“回陛下,是‘賬目公開’。每一筆錢花在哪、誰經手,都讓災民看著,這樣他們才信朝廷,才不會鬨事。”
“說得對。”
朱厚照轉過身,眼裡帶著些期許。
“但朕要告訴你,比賬目更要緊的是人心。你記住,你運出去的不隻是糧和銀子,是朝廷的體麵,是百姓對朕的指望。彆讓那些‘漂打’的人毀了這些——能做到嗎?”
歐陽鐸心裡一震,猛地躬身。
“下官記住了!定不讓陛下失望!定不讓災民寒心!”
“好。”
朱厚照擺擺手。
“去吧,好好乾。”
“是!”
歐陽鐸躬身退下,走出暖閣時,隻覺得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
暖閣裡,朱厚照望著他的背影,嘴角揚起些笑意。
有韓文掌著舵,有歐陽鐸往前衝,這賑災的事,該能辦得妥當。
隻是……
他低頭看了看桌上的方案,指尖在“江南鹽稅”幾個字上敲了敲。
李嵩還沒抓回來,徐家的賬還沒查清楚,這銀子糧草能不能順順當當運到災民手裡,還得看那些“漂打”的文官肯不肯安分。
他忽然對張永道。
“張永,去告訴劉瑾,讓他盯緊些戶部的動靜。要是有哪個文官敢在賑災的事上使絆子,不用報朕,直接抓了送詔獄——朕倒要看看,是他們的烏紗帽要緊,還是災民的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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